我的危险性竹马(4)
任延没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径直发过来问候语:「任延。」
安问:「你好。」
光看对话的话,挺高冷的。
任延会不会嫌他高冷?
任延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一阵子没回,安问抱着手机等睡着了,结果等来嗖嗖嗖一堆链接:
「我校官网」
「我校贴吧」
「我校论坛」
「我校监考严师一览」
「我校校规」
「我校实景VR」
「我校其乐融融文艺活动」
「我校高二理科暑假作业答案」
安问:「……我不需要写作业。」
任延表示羡慕,并给他发了张自己书桌上乱七八糟的练习册:「恭喜。」
安问:「我打扰你补作业了,是么?」
他问得这么自觉,任延反倒不好意思。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啪嗒掉在了草稿纸上,他把卷子一盖,给安问发了条语音:“没有,我在打游戏。”
他的声音很耳熟,似乎哪里听过,但因为环境寂静空旷的缘故,带了些失真的回音,安问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任延就该是这样的声音。
好听。
至于安问自己的声音,他并没有听过。也许梦里听过,但一醒来,喉头滚动,却无法出声。
安问由衷地回复:「你声音好听。」
任延问:“你呢?”
安问:「我……」
任延的语气漫不经心:“你不是一直叫我任延哥哥吗?”
安问只能打字:「任延哥哥。」
小时候叫哥哥很顺口,长大了叫,果然很怪。
任延“嗯”一声,安问手机贴面,听到他叫他:“小问号。”
第3章
任延小时候就叫他“小问号”。
在楼下院子里用粉笔画一个鬼画符,指着它说:“这是你。”
安问也没什么意见,以为这是任延哥哥专门为他画的,上幼儿园了才晓得,这她妈的原来是个问号。
任延还说,“我今天跟我爸说,‘问问问我三加二等于几’,我爸让我别结巴。”
安问:“……”
张着嘴捧着小手茫然了好一会儿。
“问问。”任延比他大两岁,长得也高,喜欢弯下腰叫他。
“嗯。”
“问问你。”
“嗯?”
“问问问问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安问学会了,奶声奶气:“你别结巴。”
任延忍不住笑,拿手指在他鼻尖轻轻弹一下,安问便仰起头,“啊”一声,捂住透着粉的鼻尖。其实不疼。
“问问上学了喜欢问问题,老师说问问真不愧是问问真的很会问问题。”
安问头都大了,迷茫掰着手指头捋了会儿,生气地瞪起眼睛:“你欺负我。”
“怎么会。”
·
安问没想到任延还记得。
他反复点着那一条“小问号”的语音,反复听,反复听。
上帝只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而没有剥夺他听见的能力,这太好了,在此刻显得尤其的好。
任延半天没等来他的回复,料想自己可能突兀了,丢过来一条「我去打游戏」,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安问只好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行字默默删掉。
他点进任延的朋友圈,想要看看他这几年的生活痕迹。
……失策了,竟然是一条无情的“仅三天可见”。
·
屏幕显示ga over,任延扔下手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虽然无所谓,不过看到安问果然没有再回他,心情还是微妙地不爽。
也是,对于安问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五岁时短暂玩过一会的邻居,别说熟人了,连名字可能都是刚想起来的,至于加微信这种事,也不过是两边家长多管闲事。
任延个性高傲,对谁都做不出这种主动套近乎的掉价儿举动,对安问这样,纯粹是想问问之前写给他的信都收到了吗。
没想到人根本就不在乎。
他回到书桌前坐下,转着笔,给卓望道打电话:“你还记得安问吗?”
“哪个?”
“算了。”
卓望道小时候跟他们住在一片,那时候省实是宁市最好的公立学校,周围则是老富人区,红砖小洋楼一幢幢。后来政府引了外资,对地块有了新规划,便整体动迁了,安家搬到思源路,任五桥刚好在市中心建一高档楼盘,干脆给自己留了一层,卓望道他爸遇人不淑差点被骗破产,搬离了城市中心,但别墅还是住着,脸面儿没丢。
这三家的三个大人都是从北方辞了公职南下来打拼的,都娶了宁市本地的女孩子,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却也难免在岁月的漫长蹉跎中渐渐走上了不同的人生境遇。
卓望道:“别算了啊,给点提示!”
“长得很漂亮很可爱的那个。”
“哦哦哦,我知道!”卓望道在电话那头信誓旦旦,“喜欢扎双马尾的!琪琪!”
“他他妈是男的!”
“啊这。”
任延:“揍你了啊。”
“我错了,我真不记得,不是你一天到晚净他妈琢磨人小男孩长得漂亮可爱是干什么?”卓望道找揍地问。
任延冷笑一声:“我不光琢磨他漂亮,我还知道你丑。”
卓望道:“我挂了。”
“明天给我送点云南白药过来。”
家里的医药箱任延根本不敢动,要是被任五桥发现了能直接给他伤情加上一级,外卖跑腿也不行,任五桥宝贝他那只西森猫宝贝成什么样儿了,在办公室有空没空就瞄两眼监控云吸猫,分分钟就能发现猫腻。
前两天挨的那一棍子着实不轻,原以为咬牙硬扛能扛过去,但伤口疼得越来越厉害,任延只能让卓望道假借暑假作业的名义给送过来。
卓望道不愧是个坑货,人来了,药忘了。
“不是,我太紧张了……我这不是怕被你们家任五桥逮到,一路就在想该怎么编怎么演……”
任延脸色阴沉,双手抱臂搭着二郎腿,嘲弄地冷哼一声。
卓望道:“要不……你看我长得像云南白药不?”
任延起身呼开他的大脸:“滚。”
既然卓望道没拿药,他干脆换了衣服去医院。过玄关,拎过卓望道在摄像头前做出兄友弟恭的假象。卓望道假笑到脸僵:“你妈什么时候回来?扛不住了。”
任延妈妈崔榕是个到处飞的女强人,任延去国外上学,就是因为崔榕调派去了美国好多年。崔榕是放养派,只要别杀人放火嗑药玩弄小姑娘,其他一切好说,之所以那些年要把任延带在身边,实在是任五桥比她更离谱,属于是能把儿子命都给看没了的那种野生爸爸。
离家最近的是一家老牌公立三甲,是全国知名的大医院,任何时间任何日子都人满为患,换平时任延肯定不来,但今天肩膀实在疼得厉害,也就无所谓了。
挂号收费区乌泱泱排着队,卓望道早就在公众号看过,反正线上号是全派完了,不知道线下还有没有。
“这排到了也下班了啊……”卓望道抱怨着,然后就眼看着任延从人群中十分精准地揪出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还有号吗?骨科。”
对方上下打量:“500,副主任医师。”
任延扫码给钱,卓望道目瞪口呆:“我日,还有这操作?”
骨科在三楼的左半边,右边是精神科和脑科。任延进了科室,医生让拍片,看看有无骨裂。等CT报告半小时,他长腿支着,倚着走廊听歌养神,什么人撞到了他,他睁开眼,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天那个小哑巴。
不怪任延关注他,而是他从没见过有人能把白色的polo T穿得这么好看,在纷杂喧闹麻木的面孔中,只有他干干净净,像抹不应该出现的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