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危险性竹马(42)
他不知道,任延其实早就醒了,早在卓望道过来叫他的那一刻。
停留在身边的气息和脚步都走远,任延罩着黑发的手指蜷了蜷,隔着窗户听到卓望道絮絮叨叨的嗓门。
“你俩还没和好啊?那考完正好,去了A班也不用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安问顿了一顿,淡淡瞥他一眼。
“激将法,激将法。”卓望道立刻卖怂,“就是希望你们快点好。”
任延从桌前起身,深吸了口气提神醒脑,继而从桌肚里拿出唯一一支黑色中性笔。看到桌沿那张摇摇欲坠的便签纸时,他的目光顿住,将之揭下。在看清字迹的那一秒,原本生人勿近熟人也滚远点儿的脸臭表情,竟然神奇地温和了下来。
「to 延:加油」
加油就加油好了,还弄个“to 延”,恶了吧唧肉麻兮兮的,是被卓望道传染的吗?虽然如此嫌弃,但任延还是捏着这张便签,起身将它收进了写有名字的语文课本中,脸上的表情很柔和。
转身时,看到地上又有一张便签,粉色的。
「敢摆烂就去死」
很显然,上一张的字迹更秀丽,藏着小心翼翼的爱慕,第二张怒气冲冲,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任延:“………………”
面无表情地把刚才夹进书页的便签纸撕下,连同这张一起捏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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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延儿让你去A班是为你好,你在十五班想考清华,估计够呛。再说了,A班和十五班就几步道儿的事情,别整得生离死别似的。”到了一班教室,卓望道还在喋喋不休。
一路顺着楼层和走廊走过来,越往前,教室里就越是安静。学霸们王不见王,都是在年级排名里厮杀惨烈的死对头,心里都绷着一口气儿,不是我砍你一刀就是你杀我几名,因此都不爱闲聊。只有卓望道这个煞笔一路打招呼过去。
“哟,来得这么早呢?”
“哎你怎么还在练数学?”
“昨晚上背到四五点吧,没事儿,默写能有几分。”
“手下留情啊朋友。”
安问忽然很后悔跟卓望道一块儿进教室。
前二十的都对他行注目礼,嘴里一边默背,一边眼睁睁看着他走到第十四位,拉开椅子,坐定。
“问问,加油。”卓望道硬生生越过一列跟他加油打气:“只要进前五就能跟孙向前谈条件了!”
现·年级前五:“…………”
忽然背后一凉。
安问心里尬得很不能把头埋进沙子里,但他长相清冷,且习惯了面无表情,因此越尴尬,脸上就越是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线,就连轻阖的眼睫也透着无言的淡定,更不要说手里平稳转着的中性笔了——虽然是因为焦虑尴尬才转的。
卓望道:“不错,不愧是王者风范。”
安问:“?”
快来个人让他闭嘴!
救世主终于降临,两名监考老师先后走进教室,都是安问不太眼熟的。老生常谈地说了几句注意事项,试卷启封,铃声打响,卷子挨组分发下传。
考试考两天,第一天语文数学,第二天理综英语,跟高考顺序及时间点都是一样的。
省实的教学活动虽然宽严并济,但场场考试的质量都很高,查漏补缺、巩固复盘,知识点的得分结构与高考看齐,卷子在整个宁市都很抢手。
今年第一场月考的数学卷与往常不同。可能是故意要给学生们下马威,杀杀他们吊儿郎当的不正风气,出卷组怎么难怎么刁钻怎么来,结束铃还没打响,但一种焦灼紧迫已经弥漫在了整个考场,安问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好几个抖腿抖成马达的。
他题已经写完,也检查完了,卷面和草稿纸都整洁清爽,连答案也已经誊抄到了试卷上。
现在放下笔,无疑会给别人造成压力,安问也不想装这个逼,便一直捏着笔,默默地在草稿纸上……画猪。
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能画十几种形态各异的卡通简笔猪,用来逗福利院小朋友开心的。
监考的是出题组老师之一,教B班。心里很清楚这张试卷能给这群逼崽子造成何等的心里压迫,他自信满满背着手,以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悠悠地巡视着考场。
脚步在安问桌边停顿住。
看着五只脑门儿上顶着饭碗的栩栩如生的卡通猪,监考老师嘴角和额角一块儿绷不住了。他叩叩桌子,严肃而语重心长地说:“就算不会答,也不要自暴自弃。”
瞄了眼桌角的名字,安问是吗,有所耳闻是个好苗子,但是,就这?
安问把草稿纸掩到试卷下,点点头,因为被老师批评,脸颊染上绯红。
十分钟后,结束铃声打响,不少学生还在奋笔疾书试图多写两行解答步骤,但考场向来如此残酷,卷子一收,整栋教学楼顿时响彻鬼哭狼嚎。
“操,我完了,最后一题就写了第一小题。”
“第一小题答案多少啊?”
“……0.3?”
“操,我不是。”
卓望道猛扑过来,拉住安问的手就是一顿狂摇:“跟我对答案,快点,right 、now!”
B班跟卓望道挺熟的一男生搭住他肩:“别了吧,人都没写完,对答案不是公开处刑吗?”
卓望道:“你懂个屁。”
安问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把自己誊抄了答案的卷子递给他。卓望道两眼放光如获武林秘笈,一目十行地扫下去:“卧槽,你写完了啊?卧槽选择题最后一题怎么会是D?卧槽填空最后一题怎么……”
一声惊吼,让陆续出教室的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慢下了脚步、支起了耳朵,卓望道抖着试卷悲愤控诉:“你妈的,变态啊你!三大题你全写完了?哦还好还好我也写完了……”
所有人终于忍无可忍:“卓望道!”
卓望道一个哆嗦,把卷子一收:“嘿嘿,一点小小牛皮,没写完没写完,还剩一小题。”
第二天出理综考场时,也是同样的景象。这算是新晋高二生们第二次写理综卷,不少人还没有熟悉这种题量,也没有经验去分配时间,往往写到最后才发现来不及了。
但,时间的不够用,往往只针对普通学霸而言。越是高端的学霸,往往越只用最直观的思路、最捷径的步骤。
安问这次不画猪了,怕老师又公开点名他,于是在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十二分钟时,他,轻轻地搁下了笔。
咔哒一声轻响,安问盖上笔帽,揉揉手腕,做手指操。
全教室的笔都不约而同顿住,教室里空气凝滞,后排第十五座的同学惊恐地吞咽了一口。
卧槽,他还有一整道物理大题没写!
跟数学卷的鬼哭狼嚎比起来,理综考后的现场可谓十分安静,安静到死寂一片。卓望道这次也不想跟安问说话了,他自闭得像一朵晚上的向日葵,蔫头耷脑走出教室:“完了,我要被叫家长了。”
安问拍拍他肩膀潦草安慰,继而毫不留情地经过他身边。
他要赶着回去复习英语!
从二楼到五楼分明是逆流而行,动作快的都已经跑去食堂吃中饭了,安问走回教室,人果然所剩寥寥无几。作为一个英语学渣,他没有资格吃饭,当即找出英语错题集复习了起来。
在语言的学习中,发声是必不可少的,安问之所以能学好语文,是因为从小能说话,早早地就打下了语感基础,而英语不同,别人在早自习大声朗诵时,他只能默念默写,在别人去英语角去国外跟外国人大声交流、大胆演讲时,他只能死记硬背,效果可想而知。
温习到第三页时态专项训练时,眼前嘭地扔下了一袋奶撕面包。
教室里不准吃有味道的熟食,面包是最好的充饥选择。
安问默念的嘴唇止住,抬起脸前,心里已经做好了建设,告诉自己,如果是卓望道的话,他不准失望。
但来的人是任延。
任延垂着眼,拧开一瓶酸奶放到他面前,“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