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危险性竹马(18)
“那你不觉得我很麻烦么?”
任延回得很快,但语气依然很淡:“不觉得。”
他拿过安问的手机:“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对你隐瞒身份,但是——”
点进微信,被置顶的微信对话框消失了。
他怔了一怔,往下滑。长长的列表里,并没有一个叫「任延(哥哥)」的帐号,而只有简单的“任延”两个字。
“你……”他不敢置信地抬起脸,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
安问坦然平静地与他对视。
锁屏,输入他的生日试图解锁。手机嗡地震动,提醒密码错误。
任延放下手机,静了许久,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变成一片淡漠的沉默。
安问做好了他会发火的准备,没想到却只等来他释怀而很轻地笑了一下:“看来我是任延这件事,真的让你很失望。”
他把手机推回给安问这边。
安问眨了下眼,撇下视线:“我本来有卓逸群和任延两个朋友,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明白了。”任延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对你来说,任延有一个套子,你觉得他就应该那样。但是——”他从安问身边擦身而过:“我凭什么要回应你的期望?”
人消失地轻易,整个食堂人都快走光了,只有哐哐的清理不锈钢餐盒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嘈杂地回响。
安问迟迟未有动作,发了会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呆,反应过来后,再度勉强逼自己吃了几口后,他起身,面无表情地将这些饭菜倒进垃圾桶,绕路去小卖部买泡面。
卓望道来便利店买水,一眼就看到他白白净净又高挑的前发小。
“哟,发小。”他自来熟地勾住安问肩膀,看了眼正在热水机前注水的泡面桶:“怎么吃泡面啊,我延哥呢?他舍得啊?”
安问到现在都没把卓望道跟小时候的哪个对上号,只觉得他讲话奇奇怪怪的没个正经。他嫌弃地从脖子上拿开他手,卓望道没防,手甩下,顷刻间带翻泡面,滚烫的汤哗啦淋下——
“我草!”他骂了一声,蚂蚱似的跳开。
泡面桶倒扣在地上,红汤和卷面一地狼藉。
安问捂着发红的手,因为不声不响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无视了他。老板娘从柜台后走出:“小心点啊,我看看,没事儿吧?”
卓望道叫最响,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受害者,拉过他手查看:“还行,没事就好。”
卓望道欲言又止,一眼瞥见人群外的安问安静地转身走开。
“喂……”卓望道追上去,拉住安问胳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你手——卧槽。”他震惊地抬起脸:“你这个不行,要去校医院处理的,都起泡了。”
安问轻轻地抽出,不敢用力,主要是疼。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卓望道,卓望道试探着:“……我带你去?”
安问点点头。他没得选,因为他不知道校医院在哪里,要怎么看病,需不需要什么班主任的批条,也确实知道这种烫伤必须立刻处理,否则很可能会留疤。
省实很大,校医院是初中部和高中部共用的,最近的路是爬上后山抄小径。卓望道是个体能废物,蹬两步就喘:“你跟任延闹别扭了啊?”
理所当然地只获得了沉默。
“任延一直记得你呢,不像我,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翻相册都得猜半天才能对上号。”
安问拍拍他手,卓望道不明所以地停下,看到安问冷着脸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闭嘴。”卓望道恍然大悟地晃点着手指,脑门上灯泡啪地亮了:“我懂。”
安问的神情无奈又生气,卓望道“哦哦哦”连声,“我现在就闭嘴,我现在就闭嘴。”
到了校医院,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姐姐在值守。不过也就仅限于“看上去”了,那手法粗暴的,卓望道一围观的都觉得疼了,呲牙咧嘴眉头紧缩的,恨不得能替安问喊疼。
安问皱着眉,没受伤的那只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出。
“什么表情啊,很痛吗?”医生姐姐扔下镊子和棉球,瞥了眼卓望道,“他都没出声,瞧你给吓的。”
卓望道快憋死了,心想你没发现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吭声吗!安问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卓望道懂,给自己嘴巴上拉链。
小臂上妥帖地缠了两层透气的纱布,医生又给开了些药油,一边敲键盘,一边叮嘱注意事项和忌口,安问一一记下,她每说一点,他就认真地点一下头。
“听到了吗?怎么半天不吭声呢?”医生不耐烦,“确定知道了?”
安问只好对她比了句“知道了”的手语,继而歉意地笑了笑。
“你……”医生讶然之后哑然,满脸歉疚:“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以为你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是不疼。”
安问抬起双手,迫于受伤的缘故,他只能小幅度地做出“没关系”的手语,又摇了摇头。
医生伸手摸了把他额头。看着无碍,但发缝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疼的。
“你这孩子……”她深吸了口气,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校医院的医药费统一由校园卡结算,卓望道抢着刷了自己的卡,帮安问拎着一小兜子药回教室。
学生们都在午休,少数几个在写作业或小声聊天,安问经过讲台走回座位,将任延的缺席看得一清二楚。他书桌上摊着的那几张卷子还是午饭前的模样,可见他一直没回来过。
钱一番猜得没错,安问果然有两张si卡。他插进备用卡,花了两秒等待信号,但又把卡拔了,从微信里退了出来。
趴下小憩时,心里负气地想,跟他又不熟,管他去哪里。
下午两点开始上课,第一节 课是语文,任延没来。
“任延呢?”语文老师习惯性地折断一截粉笔,写下一行板书。
“呃……上厕所了!”沈明辉帮着遮掩。
“沈明辉,你是班长,老帮任延撒谎可不行。”语文老师似笑非笑,“让他下课后自己去钱老师那儿领罚吧。”
沈明辉不说话了。
任延在第二节 生物课时姗姗来迟,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懒散淡漠,两手揣裤兜里,一脸无所谓地等着挨批。
“站窗外听吧。”生物老师曾建之对拉低平均分的人没什么好脾气。
任延果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行啊”,仿佛曾建之是在邀请他,而他勉为其难给面子地同意了。他站到第一个窗台处,背对而立,听着这座回字形教学楼庭院中的蝉声。
“安问。”曾建之点名,“总看任延干什么?”
安问为自己的不专心而羞愧,没听到任延淹没在班里调侃声中的一声轻笑。等他再次忍不住转过头去时,发现任延换了位置,高大的身躯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了,那模样不是罚站,而是在等谁下课。窗户半掩着,安问看不清他的身影,终于安心听讲。
下课后七八分钟,卓望道从A班摸了过来:“安问!安问!噗次噗次!”
安问真搞不懂他一天天的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拟声词可以发出,作为小哑巴……他倒还挺羡慕的。
任延已经回教室趴桌上睡觉了,一手垫底下,一手覆着后脑勺,指骨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但并不大,是一双漂亮干净又充满男人味的手。听到卓望道的声音,他的手指动了一动,似要转醒。
安问推开椅子出去,卓望道来十五班熟得跟回娘家似的,嗓门儿也没收着:“你中午不是不吃饭吗?我跑去给你买了点面包。”
“我靠,卓望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刚从洗手间放水回来的林松松起哄。
卓望道笑骂:“管好你自己。”
安问懒得跟他客气,十分自然地接过了面包和牛奶,敷衍地打了个“谢了”的手语,一扭头,发现刚还好好睡着的任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一脸黑沉地盯着安问和他手里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