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55)
“好的。”路初阳说,“我介绍一下我爸妈的情况,我妈退休前是检察官,我爸是东升的前董事长,没了。”
“我比较好奇一个事。”公孙旌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趣地问,“你爸怎么追到检察官的?”
“……您可以在饭桌上问我爸。”路初阳说,“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他非常乐意跟大家分享。”
白韶十分羡慕和谐健康的家庭关系,他一边吃面一边支棱耳朵听两人聊天。路初阳目光扫过白韶,下意识停止讲述自家父母的相处细节,打个哈哈转移话题:“吃饭吃饭,饿死了。”
“小白什么时候来我家玩,包子想你了。”公孙旌说,“连着几天遛狗,小东西总想往你那走。”
“周五我去接它。”白韶说,“放我家养两天,你们也好休息。”
“行。”公孙旌笑眯眯地点头。
午饭过后,白韶要回办公室休息,路初阳像个跟屁虫追在白韶身后,一路追到办公室门口。
“干什么?”白韶扶住门口把手,警惕地看向路初阳,“你一般不是不午休吗?”
“我也想试试午休。”路初阳双手背后,宛如小学生,唯唯诺诺地说,“我睡不着也不会打扰你的。”
“睡不着就去工作。”白韶牢牢地挡在办公室门口,死活不让路初阳进去,“我有别的事要忙。”
“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路初阳塌下肩膀,隐形的耳朵和尾巴一同耷拉下来,“你有秘密。”
“对。”白韶点头,“在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不准提前看。”
路初阳眼神仿若车头大灯突然亮起,他后退两步,百爪挠心却强装镇定地说:“好吧,我上楼工作了。”他慢腾腾地转身,龟速挪动脚步,直到手腕被医生拽住,他喜滋滋地回头:“怎么啦?”
白韶仔细观察路初阳的脸色,抿唇,克制地吻在恋人唇角,说:“下班见。”
“哎。”路初阳眉开眼笑,小步快跑上楼。
白韶踏进办公室,关上门,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针线包,五颜六色的毛线团、一支钩针和一张说明卡片。说明卡片上画着的成品是一束共五朵的针织向日葵,以白韶的聪慧和动手能力,大抵不成问题。他右手灵活地缠绕明黄色的毛线,左手操纵钩针将花托和花蕊勾在一起,表情认真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公孙旌实在想把路初阳赶出办公室,这小子一下午不是在傻笑就是在抠手机,惹眼又令人烦躁。
“路初阳,咱俩打个赌。”公孙旌说,“一百块,赌你两小时内不说‘嘿嘿嘿’。”
“不赌,嘿嘿嘿。”路初阳笑容灿烂得过分。
“那你能不能出去,别在我面前晃悠。”公孙旌被他笑得头皮发麻,“你去三楼找老乔看看脑子。”
“主任,您知道小白大夫的生日是哪天吗?”路初阳问。
“不知道,现在你比我知道的多。”公孙旌有些郁闷。
“这样啊……”路初阳想了想,说,“我晚上问问他。”
借用午休时间,白韶磕磕绊绊地勾出了一朵向日葵,他满意地舒一口气,将材料放进抽屉锁起来,伸个懒腰。
下午例行查房,他心情极好,亲切问候每一位患者和患者家属,甚至走到夏垒床头,向夏肖钺道贺:“听说你喜得贵子,恭喜。”
夏肖钺兴致不高地说:“谢谢。”
夏垒艰难地转动脖颈,望向夏肖钺,说:“看看,孙子。”
“太小了,看不了。”夏肖钺漫不经心地拒绝父亲的请求,“等康瑶出月子,我去和她办离婚。”
白韶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脑子告诉他该走了,腿却纹丝不动。他时常思考孩子的意义,在他的生身父母和夏肖钺的家庭中,孩子是姓氏的延续,抑或养老的工具,总归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可悲又可笑。
白韶喜欢路初阳,有一个核心且本质的原因,是路初阳拥有健康的人际关系,通过路初阳,他窥见一束穿越乌云的光。
即便光芒只照耀他一瞬,也让他知道这世界上存在充满爱意的家庭,指引他摆脱泥沼,向上生长,变得坚强自信、乐观开朗。
第55章 好喜欢你啊
白韶和路初阳踏出地铁站,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马路对面是小区大门,白韶瞧见不远处等待的白秀兰,说:“我姐来了。”
“看她兴奋的样子,估计从你提出分家的想法,就没睡着觉。”路初阳说。
“多谢你的灵感。”白韶说,“要不是你,我永远想不到这么有效的办法。”
“别别别,听着跟骂我似的。”路初阳看着红灯倒计时,单手叉腰,说,“解开心结的唯一办法是解决问题,这办法虽然缺德,但面对无德之人,就该以直报怨。”
“我该多向你学习。”白韶深以为然,“如果我有你的聪明和果决,不会让自己陷入绝望的境地。”
“没事,你有我呢。”路初阳没忍住亲了一口严肃认真的医生,“谁欺负你,我就把他脑袋拧掉。”
“喂喂喂,大庭广众之下,干嘛呢。”白秀兰指着卿卿我我过马路的两人,“当我不存在啊。”
白韶走到白秀兰身边,牵起姐姐的手,问:“二姐吃晚饭了吗?”
“没呢。”白秀兰说,“你想吃什么?”
“烤鸭吧,懒得收拾厨房了。”路初阳提议。
白韶和白秀兰没意见,路过小区门口的烤鸭店买了一整只烤鸭。三人行,白韶走在中间,左手是路初阳,右手是白秀兰,他抿唇,情不自禁地微笑,像是从未受过伤的模样。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照得细长,岁月晃晃悠悠地流淌,在白韶心底留下蜜色的痕迹。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对小竹影响最大。”白秀兰说,“她性格沉闷,打小逆来顺受,心中必然积攒了许多怨怼。”她叹气,“我真怕她出事。”
“她还有囡囡。”白韶安抚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推门进家,换上拖鞋,走进厨房找三个盘子放烤鸭、薄饼和酱料,多切一些葱丝和黄瓜条备用。
白秀兰坐在餐桌旁,拿出手机拨打白秀梅的视频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白胖的小男孩。
“呦,是简祥啊。”白秀兰说,“这么大了,记得我是谁吗?”
“二姨,您好。”何简祥打招呼,“我妈妈在书房算账,一会儿过来。”
“记得这是谁吗?”白秀兰拿起手机面向厨房里的白韶。
“小舅。”何简祥说。
“晚上好。”白韶朝手机里的小男孩挥挥手,“你上高中了吧。”
“是的,高一。”何简祥话不多,姿态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条件不错的家庭养出来的小孩。
寒暄了一会儿,忙完生意的白秀梅从儿子手里抽走手机,说:“秀兰沉不住气,天天跟我念叨这事。”
“你不激动似的。”白秀兰说,她把镜头转向白韶,“白的的,说话。”
“额。”白韶正在卷烤鸭,他将卷好的烤鸭递给路初阳,说,“我老师和路导要跟我回赣州。”
“你确定回家是分家,不是打人?”白秀兰问。
“我们是守法公民。”路初阳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能打人呢。”他啃一口烤鸭卷,将里面的葱丝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们只是旅游。”白韶替男友和老师找补,“不会和咱们回家。”
白秀梅点头:“你决定就好,有我在,那人不敢动你。”她撸起袖子,大有干仗的架势。
“我也要回老家。”何简祥说,“我从没回去过嘞。”
“你添什么乱。”白秀梅拍拍儿子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