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41)
“小时候我大姐会编虫笼,抓两只萤火虫放进去。”白韶说,“给我当灯笼玩。”
“整个村子的小朋友都很羡慕我。”白韶说。
“我得买个跟它搭配的领带,和一套新西装。”路初阳说。
“不用那么正式。”白韶说,“它不值钱。”
“别这么说。”路初阳将胸针装进外套内侧口袋,并珍惜地拉上拉链,“我去端饭。”
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桌,路初阳递给白韶一双筷子,落座对面,问:“上午的手术怎么样?”
“顺利结束。”白韶说,“你下周去眼科,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嗯?”路初阳好奇地问,“为什么?”
“眼科手术比较,嗯……容易让人留下心理阴影。”白韶说,“毕竟刀尖要往眼球里戳,许多人受不了。”
“展开说说?”路初阳说。
“上午是一台眼球摘除术,患者是严重的眼内化脓感染,需要摘除眼球并缝合眼睑,待伤口愈合后安装义眼。”白韶说,“你们会拍手术全程吗?”
“拍倒是会拍,但剪辑时候会打码。”路初阳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无心理障碍地观看手术。”
“那就行。”白韶说,“我上第一台手术的时候,做了一周噩梦,梦里是密密麻麻的眼球,眼球随我的动作移动,真的很吓人。”
“嘶——”路初阳打了个寒颤,他低头搅合两下牛肉面,“吃不下了,已经饱了。”他眼睛一转,眼中含笑地看向白韶,“好可怕啊,我要住的的大夫家。”
“?”白韶哭笑不得,“怎么又拐到这里了。”
“反正我要是半夜梦到密密麻麻的眼球,一定会吓得去敲你家门。”路初阳说。
“胆子这么小。”白韶说。
“是哦。”路初阳大方承认,丝毫没有胜负欲。
“你预计在眼科拍摄多久?”白韶问。
“三个月。”路初阳说,“之前在急诊室拍得久,因为刚来不熟悉流程,其实三个月就够了。”
“好吧,那允许你在我家住三个月。”白韶松口。
“好的好的,多谢善良的小白大夫。”路初阳为自己打气,短期胜利也是胜利,三个月后指不定就抱得医生归了。
回安宁病房的路上,白韶和路初阳远远望见前台人头攒动,白韶说:“估计来了新病人。”
“小白,快来。”同时安宁医生的秦茂朝白韶招手,“咱们这终于来新生力量了。”
“我不是新生力量吗?”白韶打趣。
“你肯定是,但有更新的。”秦茂说,他向白韶介绍身边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这是轮转到咱们科室的规培生,小蔡和小万。”
“这是安宁病房的兼职医生白韶。”刘医生笑呵呵地向年轻人介绍白韶,“他主攻眼科方向,顺带照顾一下安宁病房。”
“哪有。”白韶笑着纠正同事的揶揄,“我主职安宁病房,顺带去眼科帮忙。”
“哎呦。”路初阳说,“新学生啊。”
白韶一边温和地与两位规培生握手,一边苦恼如何哄二次打翻醋坛子的路大导演,可没有第二只萤火虫胸针救他于水火之中。
第41章 去做能帮助更多人的事
白韶上午有手术,查房便放在了下午。他带着两个规培生踏进病房,率先注意到挺着大肚子陪床的康瑶,他皱眉,走向康瑶:“夏肖钺怎么让你陪床?”
“我非要留下的。”康瑶说,“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你……是全职太太?”白韶问。
“是的。”康瑶说,她不好意思地将额角的头发别在耳后,“我和夏肖钺结婚后,就没有上班了。”
“你原来做什么工作?”白韶问。
“会计。”康瑶说。
“哦哦。”白韶见她不想多说,便没有追问,他例行检查夏垒的身体状况,询问是否吃得下吃饭和睡得着觉。
夏垒情绪不高,面无表情地平躺,偶尔蹦出一两个字应和白韶的提问。
“建议去休闲室培养一下兴趣爱好。”白韶说,“夏先生平时喜欢做什么?”
“好像是书法。”康瑶不确定地说,“爸经常在书法写毛笔字。”
“休闲室有书房套装,虽然品质比不上夏先生常用的,多少能打发时间。”白韶说,“当然,你们自带更好。”
“好的,我跟夏肖钺说一声。”康瑶说,“让他晚上拿来。”
“嗯。”白韶点头,“这样最好。”他瞥一眼身后,两位规培生端着手写板认真做记录,他说,“先这样,我们去看下一位。”
“等等。”康瑶站起身,“白医生,我想找您单独谈谈。”她着重强调,“私事。”
白韶烦恼地捏捏鼻梁,对规培生们说:“你们休息十五分钟,我处理下事情。”他看向康瑶,“去我办公室。”
路初阳第一时间收到了白韶和康瑶谈话的消息,他给通风报信的小李发了个大红包,迅速交代完手上的工作,小跑到白韶办公室门口,坐在等候的椅子上。
保证白韶打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你怎么认识的夏肖钺?”白韶问。
“相亲会。”康瑶说,“我家是重组家庭,我是我爸前妻的女儿,继母的女儿,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高三。”
“我家表面和和气气,实际继母很防着我。”康瑶说,“毕竟我爸只有一个小公司。我爸将我安排进公司做会计,继母已经不太开心,她要为她的女儿考虑,我可以理解。况且我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一直吃家里的不合适。”
白韶拧眉,他想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强行咽下。
“继母本来想给我介绍几个男人,我不信任她的选择,自己找了几个相亲会报名。”康瑶说,“参加第四个相亲会的时候,在门外,我见到了抽烟的夏肖钺。他随口跟我聊了两句,夸我文静,像老师。”
“他说他认识一个人,性格也很文静。”康瑶说,“也戴眼镜,穿白衬衫,说话慢悠悠的。”
“他邀请我吃饭,我答应了。”康瑶说,“在饭桌上,他坦白了他的性向,问我愿不愿意生孩子换一笔钱。”
“我打了他一巴掌,愤怒地走出餐厅。”康瑶说,“回家后,当继母再次在餐桌上提起我的婚事,我意识到短期内找一个真爱对象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我在收拾挎包的时候不小心翻到没来得及扔的名片。”
“我给夏肖钺打了电话,问他一笔钱是多少钱。”康瑶说,“他说二百万。”
“若是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二百万我根本不会考虑。”康瑶说,“我是会计,最清楚我爸公司的营收情况,这几年行业动荡,朝不保夕。一旦公司破产,我爸就会成为失信人,继母也不会留我在家吃白饭。”
“你可以出去找一份工作。”白韶忍不住打断康瑶的讲述,“世界上不是只有你爸一家公司。”
“二百万,我做会计可能要赚二十年。”康瑶说,她抚摸隆起的小腹,“现在只需要十个月。”她急于让白韶知道她的无奈、她的迫不得已,所以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从家庭环境讲到个人成长,将她选择这条路全数归于外因,并期待地看着白韶,希望得到对方的同情。
“你觉得你做了最好的选择。”白韶说。
“是的。”康瑶点头,“这是最快的办法。”
只需要生下一个孩子,交换二百万,远走高飞,康瑶认为这值得。
白韶蹙眉,思来想去,他说:“你觉得合适就好。”康瑶的考虑没错,这确实是最快的方法,她有怀孕生子的功能,怎么用是她的选择,白韶不予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