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45)
“瞎操心。”白韶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嗯。”路初阳说,“晚安的的。”
“晚安。”白韶挂断电话,略显迷惑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洗漱,上床睡觉。
早上到医院果然没看见路初阳,白韶例行查完房,踏进休闲室,看见了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曾嘉霏。
“你怎么来了。”白韶问。
“我来,那个,寻找内心的平静。”曾嘉霏支支吾吾,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凑到老太太身边观赏人家绣花。
“路导去哪儿了?”白韶问。
“他出京办点私事。”曾嘉霏说,“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白韶推一下眼镜,若有所思地点头,“行。”
曾嘉霏汗毛直竖,甚至不知道压迫感从何而来,他说:“就就就就是说,”他假笑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急事。”七零八碎的话语并没有透露出多少有用的信息,白韶瞥他一眼,转身离开。
【不是加菲:@路 路导,白大夫好吓人啊!!!】
【路:怎么了?】
【不是加菲:他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出京办事,他那个眼神,好像要解剖我。】
【路:哈哈,你肯定看错了。】
【阻尼:“哈哈”,多么尴尬的笑声。】
【嗷呜:不要戳穿路哥的伪装。】
【大泥鳅:哈哈。】
白韶烦躁地放下病历本,临近中午,他却没有吃饭的心思,只想知道路初阳到底去做什么。应是上一段恋情留下的阴影,白韶心神不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他脱下白大褂,换上外套,朝食堂走去。
“小白。”公孙旌笑呵呵地向白韶打招呼,“小路不在啊?”
“他办事去了。”白韶端着餐盘,闷闷不乐地坐在餐桌旁,“没跟我讲办什么事。”
“人家有自己的小秘密嘛。”公孙旌挨着白韶坐下,往爱徒碗里夹一块回锅肉,“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两三天。”白韶说。
“起码给你说了不是。”公孙旌乐观地说,“你别想啦,想也没用。”
“嗯。”白韶低头扒饭,食不知味。
“周五了,你周末干什么?”公孙旌问。
“没什么事,老师有事吗?”白韶问。
“有个飞刀的活,你跟我一块儿去。”公孙旌说,“赚点外快,少想七想八。”
“好。”白韶点头,“下周路导要去眼科拍摄。”
“舍不得啊。”公孙旌调侃,“你来眼科帮我出门诊,不就能见到他了。”
“会的。”白韶说,“您不嫌烦就好。”
“假正经。”公孙旌拍拍学生的背,端起空盘走向收残处。
“所以……你喜欢的人,是个男的。”路观泰艰难地理解弟弟的诉求,“然后你来问我们接不接受。”
“是的。”路初阳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对长沙发上的家人,面露忐忑,“爸觉得呢?”
“呵。”路钧冷笑,“你觉得我会答应?”
路初阳下意识抱臂倚靠沙发后背,说:“那怎么办。”
“家里有路鼎和路晴,其实也不太需要阳阳传宗接代。”路观泰说,“阳阳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咱们应该支持他,妈你说对吧。”
潘霄芊点头:“阳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芊芊!”路钧气得瞪眼,“你怎么溺爱孩子呢!”
“阳阳不是孩子了。”潘霄芊说,“他有自己的判断。”
“他判断个屁。”路钧看向路初阳,“你怎么确定别人看上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这个人?”
“大概是因为,”路初阳说,“他讨厌有钱人。”
“绝对是装的。”路钧固执地说,“从今天开始,除了你拍摄团队的人工费用,我不会给你一分零用钱,以及滚出你那套房子。”
“滚就滚。”路初阳毫无心理负担,“他养得起我。”
第45章 亲一下
周六白韶与公孙旌飞去西安做了台手术,顺带散散心,周日下午降落首都机场,公孙旌转给白韶三千块钱,作为飞刀的报酬。
“辛苦了。”公孙旌挥挥手,“回去早点休息。”
“老师明天见。”白韶拉着行李箱朝小区大门走去,在外面跑了两天着实疲惫,走路的脚步拖沓懒散。拾阶而上,站定在二楼,白韶掏出钥匙开门,刚插进锁孔,身后传来一声幽怨的问候:“的的看不见我吗?”
白韶钥匙一抖,差点别断在锁孔中,他回头,看向坐在台阶上的路初阳,嗔怪道:“你吓死我了。”
“呜呜。”路初阳抱住医生的腰,开始他的假哭表演,“我被我爸赶出家门了。”
“为什么?”白韶摸摸路初阳的头发,“咱们进屋谈。”他打开门,拖着行李箱和哼哼唧唧的路大导演踏进玄关,有些无奈地说,“你换鞋。”
路初阳蹲下换鞋,将鞋子规规矩矩地摆进鞋柜,抬起双臂,再次挂到医生肩头。
白韶干脆把行李箱扔在玄关,先安抚可怜巴巴的路初阳。
“我没有钱了。”路初阳一坐下就开始诉苦,“我爸没收了我的信用卡、房子钥匙和车钥匙,我变成穷光蛋了呜呜呜。”
“你有存款吗?”白韶问。
“有一点。”路初阳说,“但我没地方住也没有车开。”
“你住在我家,跟我一起坐地铁上班。”白韶说,“在医院食堂吃饭,或者自己做饭,暂时不用担心住房和汽车。你平时有多少零花钱?”
“没谱,我不记账。”路初阳说。
白韶掏出手机,说:“我想给你转三千块应急,不够再问我要。”
“哎不是。”路初阳一把抢过白韶的手机,“我的意思是我把存款给你,你帮我攒着。”他献宝似的抽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给白韶,“我全部的身家。”
“你自己拿着啊。”白韶没明白路初阳的操作,“不够花我借给你。”
“我花钱大手大脚,这点儿钱没两天就造完了。”路初阳说,“你帮我控制花钱的速度。”
“那你岂不是很不自由。”白韶说。
“那也比两天花完然后饿死强啊。”路初阳摁亮白韶的手机,“我把卡绑你微信上,用钱的时候找你要。”
“哎你。”白韶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面部识别成功,路初阳点开微信,麻溜地输入银行卡号和支付密码,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挂到白韶的账号下。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人了。”路初阳似是而非地说。
白韶耳尖泛红,连带着染红了脖颈和脸颊,他羞赧地说:“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啊。”路初阳凑近白韶,下巴搭在医生肩窝,拉长声音说,“我回家跟我爸妈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爸让我滚。”
白韶身体僵直,大脑停止运转,半晌,他声音飘忽地问:“你干了什么?”
“回家出柜啊。”路初阳说,“我才不在乎我爸的钱,的的医生肯定养得起我。”
“你怎么就,你这,”白韶被路初阳一通不按常理的操作震惊得说不出话,他预想路初阳喜欢他,会在某一个合适的时刻向他表白。但路初阳的家世比夏肖钺更优越,出柜的历程必然艰难,白韶已经做好随缘的准备,路初阳愿意死磕到底,白韶奉陪,路初阳屈从压力,白韶也报以理解。
然而路初阳直接先出柜后表白。
多少有点破釜沉舟的壮烈。
“你让我说什么好。”白韶叹气,是他过分沉溺于过去的阴影,没有意识到世间会有成年人如小孩般纯粹执着,不在乎金钱名利,不考虑前途事业,鲁莽且贴心地冲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语言别扭地表示,不用你担心,我都办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