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日落(292)
“好好好!!”桌上掌声雷动。
葛新祖一手勾着王总的肩膀,一手拿着酒杯:“这说明什么??就说这个龙须面就该拌42号混凝土,它经过长时间受西伯利亚寒流的影响,从而才能进化成更高级的…灵长类哺乳动物,也就说这个就是胡牌的秘诀!”
“对对对!!”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葛新祖对着皮笑肉不笑的龙建业说:“龙局长,您听听看,这事儿他不在于秦始皇的切面是否具有放射性,也不管特朗普的N次方预热过后是不是会产生高能蛋白……哎,龙局长你怎么不喝啊?周经理,敬酒啊!”
一脸喝得通红的业务经理赶紧跑过来。
一旁戴大金链子的小伙子趁大家喝得热络,悄悄溜出了包间,一路下楼,钻进了停车场,找到了等在那里的黎纵和余霆,把从业务经理身上顺来的万能磁卡给了余霆。
就在这时整个酒庄的火警警报忽然响起。
什么情况??
黎纵和余霆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往大楼里冲。
警报呜啦啦响得如同要世界末日一样,大楼内的工作人员全部抱头鼠窜着往外跑,人群拥挤中黎纵和余霆跑散了。
葛新祖拉着醉醺醺的王总迎面跑来:“纵哥纵哥纵哥!!!!”
黎纵刚一上前就被王总拉着不撒手:“罹家人!?”
后边的高琳被撞了七八回,脚下的高跟鞋都崴断了,脱了鞋打赤脚跑过来。
突然,她闻到擦肩而过的几名保洁身上有浓重的汽油味:“站住!!”
几名保洁拔腿就跑,高琳一声高呼:“拦住那几个人!他们是纵火犯!”
冲进来的保安一拥而上,和逃窜的工作人员和客人迎面冲撞,现场一片混乱。
滚滚的浓烟从走廊尽头涌过来,王总抱着黎纵的胳膊要跟他谈合作,黎纵只能将他先拎出大楼。
黎纵怎么也甩不开王总的纠缠,最后直接动粗,王总被踹翻出去砸倒了汽油桶,裹了一身油。
人群涌动中,黎纵狠狠皱眉,将王总扔进喷泉池里醒酒。
高琳跑回来:“那几个人跑了!”
黎纵望了一眼周遭的人群:“龙建业呢??”
龙建业不见了。
警笛的声音从大门方向传来,不知是谁报了警,警车已经到了外面。
……
余霆在混乱中看到了龙建业,但很快就把人跟丢了,于是第一时间往酒窖冲去——
他冲下地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A19号坑。
他踏进酒窖的一瞬间,立马顿在了原地——他还没刷卡,可门却是开着的,门在他来之前就被打开了。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身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龙建业站在门框边,拿枪指着他:“又见面了。”
第222章 恶犬
龙建业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问:“我现在是该叫你余霆,还是俞枫?”
余霆的心率反而平复下来,着这里看见龙建业他放心多了。
龙建业看见他笑了:“你不怕?”
余霆这辈子不知道被多少人这样拿枪着过,看着枪口,那种熟悉感让他愈发地平静:“我只怕自己来迟了,既看不见你,也拿不到常祈留下的东西,那种大海捞针,最后握在手里又随波流逝的感觉,真的很差。”
龙建业脸上的皱纹在他说话的时候也纹丝不动,仿佛连整张脸皮都是假的:“早知道你这么聪明,当年就不该答应你爸,把你从那个水箱里救出来。”
余霆的神情微微僵了一下,在酒窖的灯光下没什么破绽。
龙建业觉得余霆的眉眼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除了成熟了,其他几乎一点没变:“当年那个水箱埋在地下三米深的位置,是我带着人挖了好久,才把你挖出来,没想到啊,”他叹了口气,“挖出来一条毒蛇。”
余霆一哂:“我是毒蛇,那你呢?你是什么?”
龙建业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们都把调查的矛头对准我的女儿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了?”
余霆也很直白:“阮茜。”
这个名字龙建业一定不陌生,虽然已经十年没有听过了,但这他老婆阮玉玲的曾用名,那是阮玉玲在金向碧十四师特务营担任侦查员时的名字,这一点并不难查。
余霆继续说:“我早先从来没怀疑过你,只是后来发生大王钰城的入室袭击案,从那之后我才开始调查你,除了你的唆使,潇月一个孩子怎么会拿我的东西。”
龙建业冷笑了一声,点着头。
其实龙建业看着跟平凡老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不高大,身上没有任何省会上层人士的陋习,也没有令人生畏的气场,如果只是走在街上,他甚至平凡得就像一个市井百姓,仍谁都很难把这样一个清瘦、平凡的长者跟毒/贩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余霆问他,“黑石河的案子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你只是为了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收手?”
收手?龙建业持枪的手往下移了一点,苍老的双目里有着道不出的黯淡:“你还年轻,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讲究情不情愿的,有些路一旦出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余霆当然知道叛徒是什么下场:“可是曹定源失势在内地销声匿迹那么多年,你如果辞官换个身份带着家属藏起来,他不一定能找到你,分明是你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替自己找借口罢了。”
龙建业像是被戳中了要害,眼神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你还真有点瑞东当年的样子。”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余霆定定地看着他。
“是啊,”龙建业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那些年他帮了我很多,他本来当年也想跟杨维平一起去大学教书的,因为省厅的津贴高,福利好,他想挣钱帮我治潇月的病,那时候跟他来往最多的不是杨维平,是我。”
余霆的声线开始绷紧,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是你骗了他。”
“我没有骗他,”龙建业立刻反驳,“我只是不敢告诉他而已,总不能让我跟他说我有钱,有很多钱,他会跟你一样怀疑我,我没办法向他解释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余霆懂了,原来这才是为什么杨维平去了大学教书,而程瑞东去了省厅的原因。
龙建业还在替自己狡辩,有那么一瞬间,余霆竟然觉得当年的程瑞东有些可笑,他竭力帮衬的人,竟然从头到尾就不需要他的善意。
余霆看龙建业的脸越发可憎,声音紧得发颤:“我才是鹰箭里的卧底,你只要让曹定源除掉我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连程局也……”
“我没想过杀他!”龙建业突然低吼着打断他,“我以为黑石河的案子早就结了,谁知道他那么多年都咬着曹定源不放,还在鹰箭安插了卧底!”
余霆的视线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把那些尘封的过往全不捅破暴露在阳光下。
龙建业就像一个有洁癖的疯子,明明已经满身污泥,还要拼命地为自己掸灰:“他只告诉我卧底代号叫烟雀,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害怕啊!我怕你哪天就查到我,我只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曹定源,我只是想除掉卧底,我没想过杀程瑞栋,我没想让他死!”
龙建业激动起来,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所有冷静,像一只红着眼龇牙咧嘴随时都会扑咬上来的恶犬。
余霆看着颤抖的枪口,眼底的愤恨堆积到了危险的程度:“可如果不是你把我和程局的联络方式泄露出去,曹定源怎么可能以烟雀的名义把程局引出来!”
“我说了我没想杀程瑞东!”龙建业仿佛难以面对的自己的不堪,几乎咬牙切齿,“曹定源做的事从来不会经过我,我根本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曹定源设局杀他,我一定想办法让他不要去,可是晚了!”
龙建业用枪口狠狠地指了两下余霆的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