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日落(117)
“在你怀里。”余霆满眼温柔地望着他。
黎纵定定地跟他对视,内心如同在走钢丝一般,像是跟自己的本性做着什么斗争,半晌才低低地开口:“不够,光在怀里还不够。”
余霆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露出灰暗的神情,也绝口不提以后,从未开口说过半句爱,有时候黎纵哪怕紧紧抱着他,也觉得他遥不可及。
黎纵麻溜地钻进被窝,从后面强势地抱住余霆的腰,将人紧紧勒在怀里。两个人的体温很快交缠在一起,温暖得让人昏昏沉沉。
余霆任由黎纵结实的臂膀束缚着自己的腰,甚至还主动往黎纵怀里缩:“黎纵,你有心事?”
黎纵的脸埋在余霆颈后,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余霆你不会再走了吧?”
余霆的心猝然颤了一下。
黎纵吻着他的耳廓,小心翼翼在他耳边说:“我总觉得你好像没有那么爱我……你从来不说以后,也不说爱我,我对你做什么你都顺着,可是余霆……你真的……”
余霆猛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与他几乎面贴面:“真的。”
黎纵怔怔地看着他,余霆一下子反抱住了他,整个人都贴在了他怀里:“我愿意顺着你,我真的愿意,我……”余霆仰起头,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看着黎纵,“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了。”
黎纵有些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余霆知道自己对黎纵不够热情,也不会什么甜言蜜语,他唯一做得好的就是迎合黎纵,其实也不能叫做迎合,黎纵对他做的事他都乐意接受,非常乐意。
余霆点点头,灯光在他眼中都黯淡下去,眼中除了黎纵仿佛再容不下别的东西,他想了想口,那些浓烈而晦涩的爱意到了嘴边反而变得苍白。
他还能对黎纵说什么?
说我自愿跟你住在一起?
自愿跟你亲近?
这些呆滞木讷的词汇无法表达余霆的心,他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自己强烈的意愿,他想向黎纵解释,虽然一切都好像是黎纵强迫他,可他无奈之下才选择顺从,但其实……
其实余霆很喜欢,喜欢黎纵对他的强硬,喜欢黎纵的霸道,也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一切,余霆所有的犹豫不决只是因为内心忐忑,并非有一丝一毫不愿意。
可他要怎么跟黎纵说?
黎纵看着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瞳孔微缩,期待和渴望都映在余霆的心里,逼得余霆有些慌乱。
他不舍得黎纵失落,不舍得他受伤,甚至不舍得别人指摘他半句,黎纵怎么能说余霆没有那么爱他?
余霆张着嘴,迟疑了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急得眼神都开始闪烁。
黎纵赶紧揉揉他的头发:“我没关系的,只要你不走就行,别的都可以慢慢……”
余霆突然抱住他的头,狠狠地吻住他,用力地亲了几口:“我爱你。”
黎纵心神俱震:“你……”
“我爱你。”余霆坚定地重复,“黎纵我爱你!”
“…………”
“我不会跑,不会走,我已经赖上你了,谁来都赶不走我了,除非你不要……啊!”
黎纵猛地翻身,将余霆压在了身下:“你再说一遍?”
余霆箍着黎纵腰的手收紧了一寸,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
黎纵浑身的肌肉都随着他沉重的呼吸细密的颤抖着:“再说一遍,你爱谁?”
余霆看着他的眼睛:“你!我爱你,黎纵我爱你!”
黎纵狂喜,低低地压下来,说话间嘴唇一遍一遍擦过余霆的唇瓣:“你知道现在对我说这些,会有什么后果吗?”
余霆抬了一下脖子,亲在他唇角上:“……知道。”
黎纵被余霆滚烫地吐息烧得血脉沸腾:“你现在还可以逃走……”
余霆摇摇头:“不走。”
黎纵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仿佛竭力控制着某种快要失控的冲动:“你想好了?如果现在不逃,一会儿无论你怎么哭求,我都不会放开你。”
余霆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不想逃。
在遇到黎纵之前他从没做过逃兵,他此生仅有的几次望而却步和退缩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一次,他不想逃。
他有什么可逃?他在拥抱他的光,为什么要逃?
余霆的双臂勾住了黎纵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黎纵的吻顺势落了下来。
昏黄的氛围灯炙烤着空气,风从落地窗缝隙中钻进来,轻轻撩动着厚重的窗帘,城市的霓虹光影像是窥探什么,见缝插针地挤进屋来。
地板上不断掉落凌乱的衣物,床上的被子高耸着,在昏暗的暖色灯下大幅地上下伏动,不明意味的急促喘息声伴随着每一次下沉至底,从被子底下闷闷地传来。
窗外,城市的夜已深,夜航的飞机闪着信号灯刺入云层,侵入进黑暗中,带着鲜红又发白的光尾,硬挺地直坠,或是轻柔地点动着,颤抖,又在黑暗猝不及防给一些冲击的暴烈,让破碎的云层搅着引擎低吼,上升时暴闪,下沉时微颤,使藏在云层深处的隐秘星辰都激烈地迷乱起来。
有时一个气流地冲撞,机身直刺入天角,尾光抖动着拉到极长,放射炙烈的星花,与翻绞的气流对冲,在最后的挺进,突然狂悦似的把星云照亮,像是刺开万重的黑暗,最终以胜利的姿态扎入天角,遗留一些乳白的光,在意犹未尽的漫长颠簸后没入黑暗,唯有剩下那片一时无法闭合的黑暗,在白光的余韵中频频震颤。
第94章 鬼话
为了方便小蔡上楼来打扫卫生,黎纵给了他门锁的密码,第二天小蔡起了个大早,晨跑的同时还找到了附近超级市场,买了一大堆东西柴米油盐和食材,回到家才刚过八点。
于是他换上了围裙、筒靴、皮手套,拎着扫把拖把上了顶楼。
顶楼是超大平层,一楼一户。
电子机芯锁转动的细微声提示锁已开启,小蔡先是推开一条门缝,确定里边很安静才走进去。
黎纵家吊顶很高,面积大得一眼看不到边,大概因为装修风格是明亮的灰白冷色调,整体看起来并不显脏。
客厅巨大的玻璃墙能俯瞰小半座城市,清晨的阳光洒在灰色的釉面瓷砖上,明亮通透。
按照一个正常警察的工作日程,这个时间点黎纵应该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上下属冲的咖啡了,于是小蔡决定从最里面的房间开始打扫,一路倒退出来,这样房子里就不会留下脚印。
可偏偏黎纵不正常。
小蔡推开最里面卧室的门,一股腻人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吧嗒一下开了灯,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房间很大,大床上的被子揉成了麻花,床单凌乱得像是有人在上面打了一仗,地上的衣物扔得到处都是,。
小蔡一眼认出这是昨天黎纵和余霆穿在身上的衣服。
屋子里好像没人?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吧唧”一下像踩到了什么。
小蔡翘起半个脚掌,低头一看,是一团乳白色的膏状物,两罐被挖空的面霜瓶就掉在附近,乳霜从地板上延伸到了床上,白色的膏体糊在红色的床单上甚是醒目。
原来空气里这股闷头的香味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可它们怎么洒了?
小蔡在网上看到过这个面霜的牌子,卖价可不便宜。
他又打量了整个屋子,衣柜大开着,里面板扎熨帖的警服挤了一柜子,书桌上的东西都整齐划一地摆放着……整个屋子的摆设,陈列都说明着主人平时的生活习惯。
可偏偏以床为圆心的附近这么乱?
小蔡看着床头柜上一盒插着吸管的纯牛奶陷入了沉思。
忽然,床上的被子动了一下。
小蔡从露出来的头发的颜色判断出床上的人是余霆,头皮唰地一下绷紧。
他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他也是男人,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拎着水桶就要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