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73)
两个时辰过去。
睡着的大猫甩了一下尾巴。
解春风无奈小声提议:“你们,歇会吧?”
纸人们视解春风于无物,手捂嘴巴,激动闪亮的圆墨大眼睛紧盯着主人猫猫。
……
临近子时,解春风给爱猫顺了顺毛,将它唤醒。
发觉自己竟睡了这么久,裴牧云赶紧跳下甲板,化回原身,有些不好意思。
见主人猫猫变回来了,纸人们虽然觉得主人猫猫不变猫猫比变猫猫更漂亮,可猫猫毕竟是猫猫,而且它们连猫猫爪子都没有趁机摸到,纸人们越想越嫉妒主人师兄,忍不住呜呜两声。
东莱城似乎已陷入沉睡,港口也仅剩守夜余晖,站在巨舰甲板远眺,镰刀似的一钩弯月高悬于深蓝夜空之上,月辉洒落海面,碎耀在浪潮间。
恰此万籁俱静之时,海天之间,覆盖夜空的法网给人一种低垂在头顶不远处的错觉,盈动的流光并不比月辉明亮,看上去却比白日更动人心魄。
但这还不是今夜法网最动人心魄的时刻。
是子夜到来的那一刻,每一个得到法网认可的申请者,掌心都凝出了一点光。
当是时,九州各地,无数光点如焰火升空般飞向法网。
从地面不断升起的万千光点,统统汇聚于法网之上,就像燃烧起了无数星火,将夜空照得越来越亮,驱散了黑暗。
这一夜,群星闪耀,星火初燃。
裴牧云凝望夜空,眼眶发热,忽听师兄唤道:“牧云。”
他转头望去。
解春风正温柔笑着,他掌心凝出的那一点光,向夜空高飞而去,汇入群星闪耀的法网。
第56章 刺杀裴牧云
“师兄说过,要与你同道,”解春风打趣道,“阁主可不要嫌弃我啊?”
裴牧云望着眼前的至亲之人,永无止境的信任与依赖涌上心头,神魂在一霎那痛到麻木,也想不出什么回复来,只能低声唤道:“师兄。”
仿佛叫一声师兄,神魂就不痛了似的。
独自身承天道的后果,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否则先前解春风也不会要师弟变猫,但既然师弟非要假装无事,解春风也就只作不知,温柔应了声:“哎。”
裴牧云无意识地靠近解春风半步,再抬头望着法网。
目前在任的全体天疏阁法士,都通过了法网认可。
不仅如此,九州各地都有许多百姓与各类修鬼精怪的加入,这些新阁员,有一些是先前就被天疏阁救回阁中的,有一些则是完全的新人。连地府填写过申请入阁书的各级鬼差,都悉数在内。
这些新阁员通过法网传达而来的强烈认同与期盼,裴牧云越发意识到肩上的重担。
此番纳新,天疏阁的法士与阁员加起来已达到了一个不小的数字。
而离贰法士之前汇报说失踪的那四名法士,有两位在今夜主动感应了法网,他们都得到了法网认可,重新加入天疏阁,成为了阁员。
裴牧云特地通过法网一探,发现这两位都不是一般人。
一位是个儒修,三年前路过一个镇子,跟当地学堂里的教书先生聊得投机,两人都有同样的纂书大愿,竟就留在当地,一边纂书,一边教书育人。
另一位是个道修,去年经过某地目睹官府欺负小族,冲冠一怒,竟就地加入山寨,帮助小族反抗官府,为避免将天疏阁牵扯其中,就主动断了和阁内的联系。那小族山寨被官府请来的助手困于结界,至今未能突围。当地偏远又无人求援,是以天疏阁还不知消息。
裴牧云凭空凝出一张白纸,以灵力简单写下那名道修的遭遇,然后扬手一抛,那白纸就化为一只青鸟,一展翅就化为流光飞入天际,向当地所属城池的天疏阁飞去。
半步剑仙的青鸟传书术又快又准,不出一刻,当地所属城池的天疏阁就能收到消息,定会尽快派出救援。
但那位道修带领山寨族民已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苦熬了一年,裴牧云想了想,单手成诀,一道剑气破空而去。
解春风见他主动用剑气,自然要问问是什么事,听完裴牧云诉说,解春风对那道修赞赏不已,要不是杀鸡焉用牛刀,裴牧云随手一道剑气就足以破解结界,他恨不得也出一道剑气相助。
尽管纳新固故形势大好,还是有两位法士不知所踪。
裴牧云通过法网寻遍九州,竟都找不到。
他将名册上这两位法士的记录回想一遍,他们一个是江南天疏阁法士一个是南海天疏阁法士,除此都在东南沿海活动之外,再无任何相同点,不禁皱眉。
将此事暂放心中,裴牧云凝神建立各城天疏阁与法网的通感,确保紧急事态下,所有天疏阁都可以直接向九大天疏阁或自己求援。
已过丑时,陆陆续续不断还有新人加入,裴牧云与解春风望着漫天星火,通过水镜与猴叔聊着天,不知不觉,快到黎明。
这时,一朵快云从天边而来。
*
明樑帝气得要吐血。
他没想到天竺僧是些纸糊的老虎,在半步剑仙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被人废了修为丢在宫门外!让他的脸丢遍了整个京城!
明樑帝恨得要命,把这些欺君外贼火速押进了大牢,要不是明妃的苦苦哀求,当时就要下令砍了他们脑袋。
奈何爱妃心善,明樑帝明面上还是要哄一哄,他私下派了心腹太监立刻去抄这些欺君外贼的家,所得财宝田庄全部收入私库,根据心腹太监传回的消息,他这次能大赚一笔,不枉他放纵这些天竺僧横行霸道这么多年。
有实打实的巨利,明樑帝的火也就稍稍消去,不愿明妃再哭闹打扰他品花的雅性,干脆暗地把这些修为被废的外贼转移到黄门令管理的宫内私狱,交给游吏太监练手,看看能不能再挤出一些油水。
黄门令是明樑帝的爷爷,启□□开国皇帝[武帝]设立,当时只是一个管理宫中太监、安排他们值夜打扫等琐事安排的机构。但到了明樑帝手里,黄门令就摇身一变,成了个特务机构。
其中明樑帝特设的游吏太监,整日乔装在京城四处游走,捕风捉影,他们有权直接捉人进私狱,还有各种残酷的刑讯手腕,满手血债。
将失去修为的天竺僧交给游吏太监,可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然而,正当明樑帝留恋明妃宫中消火时,天疏阁外新挂水镜卷轴的文字记录,已十万火急地传到宫中,被打扰的明樑帝本是大怒,看完记录,勃然变色,这一下真正是气到怒火攻心!
“反贼——!”明樑帝如疯狗一般咆哮,“朕要他死!要他死!!!”
不到三刻,朝中官员在太监的要命催促下狂奔入宫,齐齐跪在了面色阴暗的明樑帝身前。
长公主本有御赐侧位,此时也不敢坐,面向明樑帝跪着。
明樑帝讥诮地环视殿内,抖抖手里的一摞纸,狠狠甩出去,白纸飘了一地,他才阴恻恻地开口:“你们跪着做什么?!跪着有什么用?!反贼都动到朕头上来了,各大城池都公然挂着这些造反妖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醉生梦死地过着你们的舒服日子!”
满朝文武磕头不绝:“臣等罪该万死。”
明樑帝只是冷笑:“你们不是躲懒,大言不惭说命令儒门对付反贼就万事大吉吗?嗯?儒门死哪去了?那个号称爱民将军的贱人,可跟天疏阁主在一条船上!你们都别客气,都跟朕说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除了这罪该万死的反贼和天疏阁!你们要是没用到一点用都没有,也别想着能痛痛快快一了百了,想想你们的九族、十族!”
面对明樑帝毫不掩饰的威胁,满朝文武吓白了脸,奈何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全都不敢轻易开口,直到明樑帝快要失去耐性,才有官员胸有成竹道:“圣上,长公主手握良将,不如就由长公主主持,派精锐刺杀天疏阁主!”
闻言,长公主气得眼前发黑,却只能木着脸装毫无反应。
明樑帝闻言却是一喜。
明樑帝对长公主忌惮已久,要不是朝中实在没什么正经人才,不得不用长公主治理政务,他早就把这个有威胁的女儿给废了,然而,正是因为必须倚仗长公主,明樑帝更不放心,三不五时就要借故发作一番,狠狠敲打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