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它在看着你[无限](193)
反正聂松曼有自己的主意,他说不说都一样。
郑汀第一个下车了,随后是怔神的柳卿。聂松曼半天没动,随后开口:“我还有多少时间?”
枕在席问归腿上的闻酌闻言倏地睁眼,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最多再过两三站。”席问归倒是没再避讳闻酌,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除非你一直从其他人那花钱买票进副本,否则迟早会回去的。”
这个回去自然是指回到现实世界。
一般乘客收到回家的车票以后,还需要通过不断地进站点将罪恶值清零才能回家。但聂松曼不一样,她没有罪恶值,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只是一个被执拗之人复活的亡魂。
“我回去的还是我熟悉的世界吗?”聂松曼平静问,“我死后很长一段时间聂丞才上这趟车,那我回去算死而复生?”
“算也不算。”席问归平静道,“过去是你所熟悉的,但未来是由你所创造的,你甚至可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说到底,就是世界在聂松曼死亡的那一瞬间创造了一个分叉口,向左的那条分叉继续前行,聂松曼的死亡已成事实,而向右的那条路是全新的、属于聂松曼回去之后才会前行的时间线。
这和闻酌之前的推论差不多。
每一个新的选择都会创造一个新的时间线,只有这样,在这个世界受尽折磨的乘客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没受影响的现实继续创造未来。
“你还会见到聂丞。”
“那就不是我所熟悉的聂丞了。”
“是也不是。”席问归还是这句话,“你死亡之前他们的人生经历是相同的,就是一个人。”
但不一样的是,如今的这个列车长是经历了聂松曼的死亡、手染鲜血与罪孽,再付出多年生死边缘游走的代价的聂丞。
就因为后半截人生经历的截然不同,他的人生也会出现两个交叉口,成就不同的聂丞。
说这些席问归倒不是想劝聂松曼回家,只是提醒道:“如果你不想回去,那就需要尽早打算,与其一直买车票进站拖延时间倒不如去主城定居。”
“——你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聂丞和你一起回家,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回去,他回的也是属于他收到车票时的那个时间支点,而你已经死很多年了,你们没办法在同一个世界活着。”
这些话就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聂松曼头上。
虽然她早有准备,却难免失望。
闻酌坐了起来,没插一句话。这么说起来,就算许之涟没被审判,成功拿到了回家的车票,她和柳卿也不可能回到同一个时间线的世界。
注定不得相守。
透过车窗,闻酌看到了安安静静站在轨道旁、眼神却似有若无偷瞄周围的少年。
他很快想起了这人是谁,转头看向聂松曼道:“陶盛好像在找你。”
聂松曼顿了一下,险些没想起来陶盛是谁。她顺着闻酌的视线看去,才记起这个随手救下的少年,但从秋香园副本出来后就没怎么打过交道了。
平时列车上喧闹的事情很多,时不时就会出现流血事件,聂松曼在车上待了十年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之所以独独对偷东西的陶盛心软,就是因为他看起来有点像年少的聂丞。
盛盛还是丞丞?
聂松曼一开始就明白,自己不过是顺手在陶盛的身上找寻聂丞的影子,就像无论陶盛纠正多少回她都要叫“chengcheng”一样,从前她也喜欢逗那个沉默寡言只会紧紧跟在身后的聂丞。
聂松曼起身,走下了车。
“我们走吗?”
“不走在这睡?”
席问归站起身,跟上闻酌的步伐。他个高,骨架宽阔,经过车门的时候都得微微弯腰。
“饿了。”
“那进城吃饭?”
“嗯。”
闻酌看了眼去和陶盛交谈的聂松曼,在想另一个事。
他们之所以进上一个站点,是因为听闻有捣毁列车世界的媒介存在,就像学校那个站点一样。
但事实上这两个站点都没发现什么能捣毁列车世界的支点存在,唯一共通的就是它们都有一条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
所谓捣毁列车世界,看来不过是以讹传讹。
不过……闻酌还不知道另一个阁楼里是什么,为什么席问归进去那么久,出来后脸色又那么差还对他避而不谈?
境内世界的阁楼打开是病人的档案室,那结合学校副本来看,席问归进去的那个镜外阁楼会不会也是一个乘客档案室?
就和他在学校蜡像馆看到的一样,磅礴黑暗,无边无际。
列车世界的乘客数不胜数,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审判,同样的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人踏上列车。
档案馆不止一个也可以理解。
毁掉档案馆就能毁掉列车世界吗?这么解释倒是能说得通,但怎么毁呢?那个空间根本是常人无法对抗的存在。
用通关副本得到的票和道具对付?太可笑了。
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闻酌眼里透出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淡淡蔑视。
“你关了学校站点的那个论坛,那这个阁楼就放任不管了?”
席问归无所谓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把钥匙从镜子里带出来。”
闻酌:“……”
两人从一开始就不觉得阻止别人离开列车世界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
毕竟这个世界的存在对于正常的普通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祂会审判那些藏在人群之中还未被法律发现的披着人皮的恶鬼。
绝望与折磨也会比牢饭更让人反思自己的罪恶。
而列车不会错怪任何一个人,即便你的罪事出有因,也一定是你的罪超出了你的因,才会将你拉进这里。
把这些罪有应得的人放出去,只会酿就更大的恶果。
闻酌没急着走,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余光瞥着聂松曼那边。
果然,聂松曼和陶盛说了没两句,后者脸色就变差了,抿着唇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看嘴型应该是说了句“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
奈何聂松曼狠心,道了句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就转身朝闻酌他们这边走来。
闻酌吐出两个字:“造孽。”
“……”聂松曼乐了,“你倒是会开玩笑了,再也不是我刚认识的大漂亮了。”
闻酌懒得更正她的称呼,眯了下眼睛说:“去吃饭?”
聂松曼点了下头:“好啊。”
往城里走了几步,她便若有所感似的回头,不远处的轨道上,有道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站在车头,正紧绷着神经盯着自己的方向。
“怎么回事?”一个路人无语地啧了声,“多少年没下雨了,这段时间总下!”
豆大的雨水从灰蒙蒙的天空倾盆而下,砸在每一个人的脚边。
雨雾隔绝了聂松曼的视线,远处的黑色身影逐渐模糊。她似乎下了决定,回头道:“走吧,这么大雨,得提前开个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