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纨绔不读书(68)
“就听人说得啊!”王密道,“街上的人都这么传!他们还说你跟姓谢的是一对儿呢!”
齐鸢:“……”
齐鸢轻轻皱眉,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跟在最末的周嵘小声道:“我爹都说了是匪寇,不是流民,跟你们说你们都不听。”
自从齐鸢落水后,这群小纨绔们就不太待见他了,虽然并未起过争执,但心里嫌慢十分明显,他说什么也毫无分量。直到上次他为了齐鸢呵斥走曾奎一伙,这群人的脸色才渐渐好了些。但仍旧不比从前。
周嵘心里十分懊恼,但也知道齐鸢才是这帮纨绔里的主心骨,只要跟齐鸢的关系恢复成从前那样,其他人也不会再嫌长嫌短了。因此也努力在齐鸢跟前表现。
今天这帮人听了街上的传闻,他一路辩解没人听,现在到了齐鸢跟前,他腰板顿时硬了起来。
齐鸢点点头:“的确是匪寇,不是流民。”
周嵘一听,在后面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面露得色。
齐鸢却转过脸问他:“你爹有没有说流民的事情?山东旱情果真这样严重吗?若有流民南下,可知道大约多少人?如今到哪儿了?”
周嵘愣住:“我,我不知道啊。”他顿了顿,忙补充说,“你想知道这些?要不我找我爹问问?”
“那就有劳周兄了。倒也不必特意去问,免得你爹临时起意要考你功课。”齐鸢笑着点头,又对其他人道,“咱几个可都是在城外有庄子田地的,这次就靠周兄打听消息了,若有什么情况,我们也一早有个应对。”
王密向来唯他马首是瞻,听这话便也像模像样举起茶杯:“周嵘消息最灵通,以后就指望周兄罩着兄弟几个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举杯,周嵘被捧得喜不自禁,连声应了。
迟雪庄又问:“齐二,你跟谢大人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齐鸢没想到一夜过去,自己竟然有了萝白这种传闻,比他们还无奈:“我哪儿知道,他们都能把匪寇说成流民,我这个就更扯了,说不定是说别人呢。”
——
玲珑山上,谢兰庭正拆着公文封筒,就听手下报告了外面的传言。
“流民?”谢兰庭若有所思道,“的确有流民南下求生,但流民多是老弱病残,一路又有官兵拦截,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扬州。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昨天城内便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今天洪知县还没开堂审案呢,众人口径竟然都成了流民袭击,这着实有些不寻常。
手下道:“属下还没查清楚,好像是从几处茶楼流出来的说法。”
说完一顿,又汇报了他跟齐鸢的传闻。
扬州城的人原本不知道谢兰庭其人的。直到昨天,众人听说城外有匪寇后人心惶惶,惊惧不安,许多来城里做买卖的农户也慌了神,不知道要如何归家。
人心浮荡之际,便有人看到了谢兰庭带着一队人策马奔出,个个佩刀带剑。他本就生得俊美,身后几个侍卫又个个英姿挺拔,顿时惹来一阵热议。
之后洪知县也匆匆召集人手杀出城去,百姓们人心振奋,纷纷打探怎么回事。便有那知情的,道最前面威风凛凛的那位是谢大人,原本在扬州游玩的,如何如何英俊神武,如何如何好男风。
原就对谢兰庭倾心的声伎们也则个个面带愁容,怕谢兰庭受伤。
众人紧张之时难免无事可做,看到官兵出城后又人心激动,各处奔走。因此谢兰庭的名字跟他的诸多艳情一并传开,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必谈消遣。
昨晚,他跟齐鸢单独相处,穿着又十分怪异,后来又跟齐鸢扯衣服。兵勇们回去自然会跟家里人说。
再后来三人共乘一骑回到齐府,落在好事者眼里,便只看见了他俩,权当柳大宝是个配件,绘声绘色到处一说,如今已经什么谣传都有了。
手下听到的时候十分惊诧,见大家说的有头有尾,几乎都要相信了,因此等流民的事情说完后,犹豫再三,简单提了一下此事。
谢兰庭闻言轻轻颔首,仍旧打开公文封筒,取出里面的信件展开看。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他却悚然一惊,脸色突然变了。
手下等了半天,见谢兰庭盯着那张纸怔怔地出神,一想自己的消息看来无关紧要,便默默退了出去,守在外面。屋里,谢兰庭似乎在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时而惊叹时而否定,却也让人听不出是说的什么。
手下从未见过他如此犯难,只得耐心等着,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里面的脚步声才突然停了下来。
谢兰庭将信收入封筒。
外面的日头越升越高,金光透窗而入,晒得身上暖洋洋的。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想起手下刚刚的汇报,又将人喊了进来。
“你刚刚说什么?”谢兰庭一手轻轻捏着眉心,问,“城里传言我跟齐公子怎么样?”
“传言挺多的,怎么样的都有……”手下言简意赅,委婉道,“总之就是,关系非同寻常。”
谢兰庭微微一怔,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手下一眼,“怎么非同寻常?亲如父子?手足兄弟?生死之交?”
手下:“……”
谢大人被传这种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外人恨不得把大人说成天下郎君,浪子班头……以前谢大人还嫌弃脏耳朵,不让他们明说的。今天怎么又怪自己说的笼统了?
“大家说大人跟齐公子是断袖之欢,也有人说大人是君子错爱,齐公子是娇童情痴……”手下越说声音越低。
谢兰庭神色古怪,眼睛睁圆。手下悄悄抬眼去瞧,只觉得那表情非喜非怒,似乎只是感到难以置信,匪夷所思而已……
手下对齐鸢的印象特别好,见谢兰庭没什么话,便试探着问,“齐公子才刚过县试,这种传言会不会影响公子前途?属下要去澄清一番吗?”
谢兰庭敛容不答,背着手在屋里若有所思地走了几步。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停下来。
“的确对齐公子的声誉有碍。”谢兰庭顿了顿,若有所思道,“至于要不要向众人说明,等我去问问他再说。”
这天下午,洪知县开堂审案,谢兰庭先去了县衙,找洪知县商议了几句,之后俩人同坐堂上,又传齐鸢、何进、柳大宝等人去做证人。
柳大宝因家仆丧命,孤身寻亲有些麻烦,因此暂时住在了齐鸢家里。俩人一块到了县衙,柳大宝小小个头,也学着齐鸢一本正经的行礼跪拜。
洪知县连忙免了俩人的礼,又以齐鸢捉匪有功,身体虚弱为由,让人给他赐了座。
何进明显觉出洪知县对齐鸢态度的变化,内心讶异,只得在堂下跪着答话。没多会儿,狱卒们将匪犯带到。其中却没有李暄和哑汉。齐鸢内心惊诧,却也不敢问什么,凝神细听事情原委。
原来这一群匪寇一共十六人,其中十四人来自贵州琉璃营,因与本地土兵发生冲突,汉人被杀,因而他们十四个剩余的汉兵连夜叛逃了出来。
贵州兵营多是以土兵为主,汉兵为辅,其军士也是土人,几人叛逃是为了保命,但后来恶事做多,反而成了劫掠的强盗。十四人在路上折损了两人,因此到扬州城外的只有十二个了。
谢兰庭的手下个个英武,昨晚一战,只留了六个活口。这六人对知县问话无有不答,路上做了什么,杀了几人也都如实交代。说道李暄时,他们只说李暄跟哑汉都来自崖川,是半道加入的。
齐鸢看洪知县将这几人问成死罪,心里猜着下一个应道就是要审李暄了,连忙深吸一口气,期待地等着。
谁知道洪知县发落完毕,便让何进退下了,衙役们也准备收堂。
齐鸢一怔,忍不住问:“县尊大人,李暄俩人不问了吗?”
洪知县看了谢兰庭一眼,笑呵呵道:“李暄已经认罪,无需开堂另审了。”
齐鸢“啊”了一声,心下犹豫着,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