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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45)

作者:五军 时间:2023-02-06 11:26 标签:爽文 励志人生 科举 朝堂之上

  “齐鸢这个必然有问题。那卷子定是旁人写的无疑了。”另有一人道:“但我纳闷,第二篇怎么回事?孟大仁的文章看起来格式都不对吧?”
  “就说这次县试有问题!说是没有内通关节谁信?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姓汪的继续道,“何兄,你如今孤身一人,还要照顾幼弟,不好得罪知县大人。我等却是不怕的,这事我们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他说完迫不及待又转身下楼,齐鸢在楼上瞧着,见这姓汪的竟是个方巾襕衫的秀才。汪秀才路遇另一批怒气冲冲的考生,跟那几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随后举着胳膊一指,一行人又冲县衙张榜处去了。
  县衙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齐鸢又听着隔间的动静,另一个同伴正安慰何进不要伤心,俩人低声交谈,完全没有下去掺和的意思,不由心里冷笑。
  就姓汪的这样,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傻的?
  纠结生童在县衙闹市,不管这次县试有没有问题,这样都少不了一顿训斥的。更何况汪秀才不知道桂提学还没走吗?洪知县是不能拿他这种有功名的生员如何,但桂提学可以。
  有了汪秀才的号召,原本散开的生童们重新又聚集到一起,另有落榜的考生也跑过去,人群越聚越多,齐声在县衙外大喊着“科场舞弊”“考取不公”!
  这边正喊着,就见县衙大门被人从里打开,随后出来两班差役。为首的一个正是那天宣读名册的胥吏,往前一站,高声喝道:“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生童们刚刚吵嚷得厉害,个个要求知县给个说法,此时见了差役却是下意识的犯怵,往后挪着。
  汪秀才左看右看,气哼哼冲上去:“刘衙役,我们要知县大人给个说法!齐家的草包如何能当案首!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县试舞弊至此,我们不服!”
  “不服就憋着!!”汪秀才话音刚落,旁边斜刺啦冒出一个人,个头高大,穿着簇新的湖绸衣服,带着四五个健仆,摇着扇子哈哈大笑,“齐鸢都能考案首,只能说明你们这帮家伙没用啊!”
  说完也站下,看着榜上贴出的文章摇头晃脑道:“这字圆乎乎的,可不就是齐鸢写的!哪里有疑问?”
  齐鸢看着那人陌生,心道也不知道这个是谁,只是这行事张扬,倒像是自己在书里看过的真纨绔。
  汪秀才怒道:“他写的那就是他的文章吗?”
  真纨绔“咦”了一声:“好生奇怪,难不成他写的文章,得算你头上?”健仆们闻言哄笑成一团。
  汪秀才辩不过他,气得脸皮直抖,说不出话。
  后面的生童忍不住大声道:“作弊的法子多了去了,代考、夹带、场外传题、甚至割卷,花样那么多,哪样不成?”
  “这样的话,你们这一场的所有人都不能算数啊。”那纨绔哇哇大叫,道,“好狠毒的心肠!自己考不中就污蔑旁人,这二三百人都白考了啊!”
  生童里有已经考中的,原本也只是气愤齐鸢为何得案首,此时一听不由后背一凉,心道若是真的这场有问题,自己岂不是要重新再考?到时候出的题目未必就能答得上了,自己反正已经中了,案首是谁与自己何干,心思一转,已经有了退意。
  刘衙役见这帮闹事的已经不是刚开始群情激愤的样子了,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趁机高声道:“明日,所有进学儒童要到县学听县令和教谕训话,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若是谁敢借故喧哗闹事,定不轻饶!”
  考中的儒童们忙高声应了,这下也不敢在此逗留,纷纷离去。人群呼呼啦啦走了大半,汪秀才见状很有怒其不争的意思,但也无法,只得回来。
  常永一直在人群里混着,见众人散了,连忙奔回楼上,大声笑道:“少爷!小的去看过了,案首就是少爷,排第二的叫孟大仁,第三是何进,刚刚刘衙役说,明天让大家去县学听训……”
  他声音响亮,隔壁何进等人也听到了这边的交谈,当下便闭嘴不言了。
  齐鸢也想起来了,孙辂在考试前提过一句,孟大仁学习极为刻苦,只是不知道学问如何。如今看来,这位竟然是被他们忽略了。
  齐鸢笑着让常永坐下,想了想低声问:“那个拿扇子的是谁?”
  常永道:“那位是王公子,王家是咱扬州城数得着的大茶商,跟王密王公子家有大小王之分,不过少爷跟他不熟,也就见过两次面。”
  齐鸢心道不熟就好,放下心去。
  县衙是下午申时贴的榜单,考生们一批批地来看,又三三两两散去。
  齐鸢一直对第二名的墨卷十分好奇,等夜色渐深后,他才让钱福跟酒楼借了一盏小灯,去贴榜处看文。
  榜上的首份墨卷显然是自己的,大约是因自己的字占地太大,洪知县的朱笔无从下手,因此最后只用大红圆圈将整篇文圈了起来,中间倒是干干净净。第二份的朱笔就多了,圈圈点点。
  齐鸢从头细细读起,越读越惊——这竟是一篇绝好古文!
  自己跟褚先生担心的“端看是否有人擅长古文”竟然真的应验了!而这篇文章文章才气横溢,并不拘于词气之间,就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天成之作。
  齐鸢拊掌大赞,继续往下看去,等看完首篇已经忍不住大加叹服。再看第二篇,夜色愈深,灯光如豆,却有些费眼了。
  他忍不住又往前靠了两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灯光仿佛亮堂了许多,第二篇的字迹重新清晰起来。齐鸢心中大喜,待要继续往下读,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谢兰庭带着一个穿着吏服的手下,正打着灯看墨卷。
  对方的灯可比钱福手里的亮多了。齐鸢见谢兰庭并没有看自己,可能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抓紧借着灯光往下读。
  谢兰庭也在看齐鸢的答题,他看得飞快,几乎一目十行而过,齐鸢看完孟大仁的第二篇时,他已经看到了何进的第二篇了。
  齐鸢扭头瞅他,见他扫一眼就换地方,忍不住怀疑这人不识字。
  谢兰庭却头也不回道:“洪大人这次自找麻烦啊!”
  齐鸢正打算先行礼,听他口气十分随意,似乎只是跟路人聊天,便又停下了,挑眉问:“是因为取了我为案首?还是因为取中这位孟兄。”
  “二者皆有。”谢兰庭道,“你做案首还有可解释之处,无非是你的问题,或是你自己答的,或是你找人捉刀背上去的,大不了设法让你自证便能堵住悠悠众口。”
  齐鸢挑眉,谢兰庭的意思,麻烦的竟然是孟大仁了。
  “孟兄以古文为时文,一气呵成,纵横排荡,擢为案首也不为过。”
  “然而与场屋文字相去甚远,举业者若慕古,必不合时,乡试是肯定难中的。这位仁兄怕是要越学越远,难以中举了。”谢兰庭说完一顿,这次转过脸看他,“你竟然喜欢古文?”
  齐鸢道:“何必拘泥古文或时文?做文章是阐发议论,终究是研究治国之道,只要是御寒之衣,治病之药,那都是可用的。花费功夫在这些骈四俪六的细枝末节上有什么用?”
  “会试之前,有没有用考官说了算。会试之后,有没有用才能你说了算。”谢兰庭摇头,轻轻一嗤,“再有满腹才华,若是因绳墨困在仕途之外,不就是枉费苦心吗?马不受役,终非良驹。”
  齐鸢知道谢兰庭说的有道理,也正是他们这些考生应当注意的。然而谢兰庭到底是个三品大员,同样的话由他说出来就不对了。
  这下越听越不满,忍不住反问:“满腹才华之人因绳墨被困在仕途之外,这难得不是考官的问题,难道不是朝廷取仕本末颠倒?马不受役,也不一定不是良驹,而是伯乐少有吧!”
  俩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谢兰庭正要反驳回去,突然一愣,蹙眉看着他。
  “怎么了?”齐鸢看他神色奇怪,忍不住问。
  谢兰庭不语,只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抬手捏住了齐鸢的下巴,将他的脸强行抬起来,朝灯光这转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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