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49)
杜庭政好不容易转圜的脸色又恢复了冷峻。
他不管那伤口了,转而缓缓摩挲拇指上的扳指。
马路两侧的绿化树飞速的后退,后车的影子越来越明显。
蒋屹不能更快了,除了正规赛车道上,他没这么玩过,再快要控制不住方向盘了。
他有点紧张,频频望向后视镜。
东昆不在,蒋屹自诩斯文人,不知道杜庭政能不能打。
他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保镖一个比一个强壮,看样子应该是不能打的。
他心里推断着,看了好几眼杜庭政。
“看什么?”隔了一会儿,杜庭政问。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后面有车再追,从最一开始提醒过一句以后,就全权放手,甚至连后视镜都没再看一眼。
这好像根本没把后车上的人当人的态度影响到了蒋屹,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心跳也缓和下来。
蒋屹收回视线,慢慢说:“我在想,你会不会游泳。”
杜庭政看着他。
他看着人不动的时候压迫感很强,只是蒋屹已经习惯了,感受到的紧张感还不如后面的黑车给的多。
“前面是个分叉口,”他指了指导航,“右边是河。东昆不会一直往前跑,大概率会找一条死路,下车包抄他们。”
“赌一把吗?”蒋屹说,又问了一遍,“你会游泳吗?”
杜庭政吐出来一个字:“会。”
蒋屹点点头,看神色似乎颇为遗憾。
“怎么?”杜庭政垂着眼皮问。
蒋屹目视前方,竟然笑了:“那就好。”
漆黑的夜里路灯安静地立在两侧,开得越久,路上行人越稀少。
蒋屹猛打方向盘,拐向右边的路。
后车因为速度实在太快,险些冲出文明标语的护栏,在原地转了个圈才继续跟上来。
这段岔路很短,只两分钟,便看到旁边戳着一个‘水深禁止游泳’的警示牌。
蒋屹脚下松了松,再次看向杜庭政。
杜庭政:“说。”
“这车这么好,我把它停边上,咱们跑吧?”
杜庭政:“你能跑得过后面的车?”
“那倒是跑不过。”蒋屹说,“车沾水就废,我赔不起啊。”
到了这会他还能开玩笑:“不然把你送我的那辆赔给你,怎么样?”
杜庭政偏头望向车窗外,扫视了周围一圈,嗤了一声:“把你赔给我还可以考虑。”
蒋屹顿了顿,讪笑一下,也跟着望四周:“有东昆的影子吗?”
“往前开着看。”
蒋屹本来担心万一猜错了,他们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淡定果然会传染,杜庭政如果这么轻易着道,那就是命该如此。
“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蒋屹突然说,“往后在床上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他的问题和要求很多。
没课没约没安排的时候才能找他是一项,如果他做不到,还不许叫人去抓他,现在又要提床上的要求。
杜庭政收回视线,眉梢一跳,看向他。
蒋屹有理由:“我缓了一天,走路和坐下还是不舒服。”
杜庭政昨天看他挺舒服的,到了关键时刻如果他不配合频率,还会自己摇着找点。
“当时看不出来。”
“……当然了,”蒋屹也记得自己一边说轻点慢点一边往上撞的事,“当时爽,顾不上。我也不确定,这是做多了,还是你…太猛了。”
正说着,他只觉得前方的路陡然一空,失重感顿时袭来。
汽车落地的时候,杜庭政说:“考虑一下。”
蒋屹没反应过来他要考虑什么,突然的变故让他大脑险些短路。
好一会儿才接上茬,他刚要回一句什么,杜庭政伸手扶稳方向盘:“往前开。”
这是个半人高的洼地,借着车灯能看到沙土和杂乱的枯叶,身后的土坡陡峭破败,打高的灯越过车顶照向远方。
前面就是河。
如果这时后面的车也掉下来,肯定会砸到他们的车顶上。
蒋屹把车开出去,几乎刹那间后面果然传来巨响,那辆黑色奔驰也掉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这似乎是人为挖出来的一片浅滩,前面是流动的河,附近铺满沙砾。
踩下油门的时候,车轮在软沙上打滑转了两圈才冲出去,后面的奔驰紧追不舍。
蒋屹也发现了,它的目的根本不是拦停,而是要直接撞上来。
“那边有人,”蒋屹定睛看了几眼,高兴地喊道:“东昆!”
不远处的东昆听见这声音一愣,才看过来,紧接着脸色大变!
紧随其后的黑色奔驰突然加速,朝着杜庭政所在的副驾驶猛地撞过去。
蒋屹根本躲不开,情急之下只能调转方向盘,继续往前开,在浓黑的夜色中,一头扎进了河里!
第35章 没有失忆
安静的医院里偶尔脚步匆匆, 护士换了吊瓶询问了几句又匆匆离开。
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蒋屹撕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 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
东昆站在一边,拧着眉,很不高兴地问他:“您不会水,为什么还要往水里开?”
这语气让蒋屹不喜欢,也跟着拧起眉。
“他不是会吗?”他指了指床上的杜庭政,“他说他会, 现在出了意外,要翻后账?”
东昆哽了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您不会水,往水里开, 不怕自己出事吗?”
“你们都在啊,”蒋屹说, “总不能放任我淹死吧?”
当然不会放任。
汽车掉进去水里的第一时间,东昆就带着人冲了进去。
他们常年在港口, 个个都是游泳的一把好手。
天窗打开, 河水倒灌,杜庭政常年游泳健身,这种情况演练过不知多少次, 不算什么难事。
难的是他一转头, 发现蒋屹正在水里挣扎,看脸色已经呛了两口水。
他不会水。
他竟然不会水。
那一刻杜庭政不禁怀疑起他的智商来, 以及这个教授称谓的水份有多大。
他捂住蒋屹的口鼻, 阻断他的呼吸,强制他闭气。
然后拖着他推出天窗。
天窗毕竟狭窄, 又有座椅阻挡,一次只能通过一个成年男性。
东昆这时在水中找到了他们,杜庭政示意蒋屹溺水,让他先把蒋屹带上去。
东昆和几个手下七手八脚把蒋屹从天窗中拖出去,他本想让手下带着蒋屹上岸,这时尚在车内的杜庭政指了指他。
东昆略一犹豫,点了一个手下,和他一左一右架起蒋屹,朝着岸边飞快游去。
剩余的三个人准备把杜庭政从天窗里拉出去,一路追赶而来的跟踪者此时抵达,摸到了杜庭政的车上。
双方都是三人。
但是杜庭政这边吃了下水早又费力拉出蒋屹的亏,一口气憋不住那么久,已经开始呛水了。
对方明白自己的优势,拿着高尔夫球杆蹲守在车顶,杜庭政只要在天窗处冒头就抡。
时间太久了。
杜庭政刚刚推蒋屹出去费了劲,看着他难受的脸色,又给他渡了两口气,肺里残存的空气已经不够用。
“等我回去,杜总已经呛水了。”东昆懊恼极了,“他把你推出天窗,就没剩下多少力气。我带你游上岸,返回去锤爆那几个狗娘养的头,杜总在车里,我够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