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39)
“哥哥?”蒋屹问,“你在听吗?”
杜庭政道:“让东昆听电话。”
蒋屹打开免提,走回303门前,把手机递给东昆。
东昆接过来:“杜总?”
杜庭政道:“周三晚上,把他送上飞机。”
“是,”东昆应了,“里面那个……”
杜庭政没提,继续吩咐:“找个医生,给他看看伤。”
蒋屹伸手捂住下巴,点了点头。
“好的。”东昆说,“马上去。”
杜庭政呼出一口烟,这从开了免提的手机里传出来格外明显。
“蒋屹。”他低声道。
蒋屹盯着那手机。
杜庭政:“再敢乱跑,被我抓到,就打断你的腿。”
蒋屹摸了摸那暗下去的屏幕,界面亮起来,显示通话中,只有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备注联系人。
他看着那串号码,平静道:“怎么会呢,这次有误会,我不是有意的。”
杜庭政:“记清楚了没有?”
蒋屹顿了顿,垂眸笑了一下,眼睛微微弯着,看起来有点乖:“记清楚了。”
第28章 你懂得还挺多
挂断电话, 杜庭政看向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微信界面。
杜庭政平常有事打电话, 跟朋友凑一起也是去按摩或者打牌,重要的事面谈,不重要的事打个电话,没那闲工夫发消息。
微信一直都是秘书在管理,作为沟通业务的一种必要媒介。
他看着跟蒋屹的对话框里,孤零零的三条信息。
接电话啊!
你在忙吗?
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
在这上面, 是三条时间各不相同的‘已撤回’。
他手指间夹着的烟头只动过两口,星火明明灭灭,快要熄了。
他把剩余的按在烟灰缸里,起身朝外走去。
金石站在门外,见他出来, 跟上他的脚步。
杜庭政不说话,但是心情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些。
“宜安少爷昨天就想见您, ”金石说,“医生看过了, 说问题不大, 有些脱水。吊了两瓶营养液,缓过来了。”
杜庭政走上楼梯。
他白天的着装没换,每走一步, 西装裤顶起弧度又落下, 显得腿长而有力。
金石跟着他上楼,想了想, 尽量没什么存在感地说:“我仔细回想过了, 我也记不清蒋教授到底有没有说过出差这回事了。”
杜庭政不带感情地低嗤了一下。
“他说过不让我晚上去接他,说他忙完了会过来, 他有司机。”金石绞尽脑汁地想,想不通,“难道前面说了他要出差的事吗,被我给忽略了?”
杜庭政:“以后少跟他闲聊。”
金石气馁了,点点头。
过了几步又问:“那个容……容予昂那里……”
“他不敢。”杜庭政说。
到了三楼,推开杜宜安的卧室门走进去。
杜宜安躺在床上,手臂上还吊着水。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向门的方向。
杜庭政走近了,扯过床边的椅子来,坐上去。
杜宜安脸色苍白,叫了一声:“大哥。”
床头放着几本书,摆的不够整齐,看起来有些乱。
杜宜安在其中,眼下有浓重的青色。
杜庭政打量他一遭,收回视线。
“闹绝食?”
杜宜安用力抿唇,半晌道:“朱姐姐比我大三岁。大哥,我今年十八,谈婚论嫁,是不是有点早?”
他的嗓子也嘶哑的厉害,声带破败不堪,没有平日里阳光活力的模样。
“你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杜庭政摩挲着扳指一侧,“可以先订婚。等满二十二周岁,再挑日子结婚。”
杜宜安不眨眼地望着他。
“婚姻而已。”杜庭政说,“往后你要自己谈,可以,藏着掖着,别让朱家姑娘知道。但有一样,如果你真这么干了,她要跟别人有点什么,那你也得咽下这口气。”
“当然,最好不要搞婚外情。朱家老丈人不好惹。”
他对杜宜安一向公事公办,管他衣食住行,但没有嘘寒问暖。
即便偶尔说几句话,也跟同下属说话的语气一样,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明显优待。
今次这谈话已经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杜宜安眼眶红了。
他开口,嗓子更哑了:“朱姐姐本来定的跟二哥,如果换成了我,二哥真的会愿意吗?”
杜庭政:“这会就算他后悔,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朱姐姐呢?”杜宜安拧着眉,嘶声问,“她愿意吗?”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杜庭政说。
他难得有些动容,许诺道:“大学你照常上。可以跟朱家商量,先订婚,等毕业以后再办婚礼。”
杜宜安点点头。
杜庭政以为完成任务,起身要走。
“大哥,”杜宜安喊了他一声,“我可以跟朱家联姻。”
杜庭政坐回去,听他说。
“你说的对,人不可能只得到不付出。”杜宜安说,“我愿意和朱家联姻。”
“你不让我出去,把我关起来,我也听你的。”
“你是我大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只有一个问题,”他仰望着杜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目光中带着乞求,“这些年,你究竟在找什么东西,这东西是不是和我有关?”
杜庭政眼神暗下去。
本就冷的面庞也变得更加寒凉。
他审视着杜宜安,唇角低垂,就像审视一个凭空出现在桌子上的机关摆件。
“能不能告诉我,”杜宜安说,“如果我有你需要的东西,我一定交给你。”
杜庭政站起身。
他身量高大,轻易把杜宜安笼罩在阴影下。
杜宜安吞下口水,湿润过于干涸的嗓音通道:“别人说什么,我都可以不听,不信。他们说我们不是亲兄弟,我不信,他们说你讨厌我,我不信,他们说你留着我,是因为想在我身上找一样东西,我也可以不信!”
但是他的嘴唇仍旧干的要命,眼角的水痕干透,像一层疤:“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他情绪比刚刚激烈了一点,声音却更微小,重复了一遍:“你以后,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杜庭政冷脸俯视着他。
杜宜安张了张嘴,想喊大哥,只见杜庭政冷冷转过身,不发一语离开了。
与来时的表情和步伐天差地别。
金石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杜宜安,匆匆跟上杜庭政的脚步。
他们出了门,一路直下楼梯,到了最后几阶杜庭政才猝然停下身形。
金石大气不敢出。
“去查。”杜庭政望着厅里的一切,侧脸绷得很紧,眼睛里带着出鞘利刃般的锋利,“一个一个查,看是谁的舌头不想要了。”
厅里收拾地毯的阿姨和门边交代事情的管家不知发生了何事,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这边。
杜庭政的视线掠过他们,按在扶栏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低下头,噤若寒蝉般缩在角落里。
金石低声问:“二老爷今年来过两次,也要查吗?”
“查。”杜庭政说。
他保养上佳的手指在碧玉扳指的衬托下,像静止不动的大理石手部雕塑,停留在即将爆发的前一刻:“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