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34)
金石不走,站在原地等着他问。
蒋屹只好拿出手机来,给杜庭政打电话。
接通以后,那边道:“您好,蒋教授,杜总正在开会,稍后给您回电,可以吗?”
这声音高冷里带着温柔,有些播音腔的正式感,显然是四国混血邢秘书。
“不必了。”蒋屹说,“请代我转达,就说搬家的事以后再说,可以吗?”
邢秘书顿了顿,确认道:“您是问我是否可以代为转达吗?还是要我原话转达‘杜总,蒋教授问搬家的事以后再说可以吗’?”
就知道,杜庭政身边不可能有正常人。
哪怕四国混血的脑子也一样。
蒋屹深呼吸,说:“直接转达他,就说‘蒋屹说他不搬家’。”
挂断电话,蒋屹给金石看了一眼手机界面,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金石:“……这样不行吧?”
“这样可以。”蒋屹语气淡定地像是已经跟杜庭政本人商量好了,“下次过来之前提前给我发个消息说一声可以吗?”
太有礼貌根本不行,蒋屹改口道:“别直接找我,有事发消息提前通知,太突然了,我有点不适应。”
金石没觉得他哪里不适应,但是贸然登门确实不礼貌,金石应了:“好的。”
“你理解理解我,金石哥,”蒋屹叹气,“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计划,之前跟杜先生商量好的,在不影响我工作生活的前提下,我可以配合他的时间。”
金石连忙道:“理解,我理解。”
蒋屹思考片刻,看着他,又问:“杜先生去广州做什么去了?”
金石一顿,还是告诉他:“私人港口通行证临期,扣了一批货,要去谈一下。”
“要本人去?”
“不是小事。”金石解释说,“涉及到之后的贸易线路,掺和的人太多了,要本人去的。”
蒋屹点点头。
金石要走,迟疑了一下:“那我走了?你腿还疼吗,胃口怎么样,昨天喝了酒,今天没吐吧,真的不需要医生?”
“真的不需要。”蒋屹这么大个人,因为家庭放养的缘故,性格独立,生存能力极强,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追问过,“……我很好,真的,有需要我会自己找医生。”
金石也是真的觉得他太脆弱了,风大点都会被吹病的程度。
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那我……走了?”
“等一下。”蒋屹用钥匙开门,从玄关处提出一袋苹果来,递给金石,“你满着手来,我也不能让你空着手走,路上吃吧。”
金石摆手不要:“我不能要。”
“不喜欢?”蒋屹问,“还是拿我当外人?”
金石收过别人给的钱和东西,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在杜庭政身边的缘故。
一半是讨好,一半是贿赂。
最差也是整条烟。
……倒是从来没收过苹果。
“你不要算了。”蒋屹收回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
“要,我要。”金石连忙说,接过他手里一袋红彤彤的苹果,“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蒋屹脸色缓和了一些。
“那你路上小心,”他挥了挥手,“再见。”
金石提着苹果,用另一手也挥了挥,在他的注视里上了下行的电梯。
原本蒋屹打算晚上带小姑娘出去吃饭,顺带看个电影。
如今他盯着玄关柜子上一大包外卖,无奈地拎到了客厅的宽大茶几上:“吃饭。”
“哇!”慕荷把卷子推到一边,感叹一声,“好多!”
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蒋屹跟着笑了一声。
慕荷看着他拆外卖,也去洗了手帮忙:“谁送来的,我亲舅妈?”
蒋屹眼神都没动一下:“外卖员。”
慕荷撇撇嘴,对着逐渐摆满桌的餐盒感叹:“好丰盛!”
每打开一个餐盒,她就会惊叹一声:“哇!”
或者:“好香!”
确实每一盘都照着养胃的法子做的,而且不似寻常外卖油量超标。
倒是很像杜家厨师的手艺。
慕荷一边吃一边感动:“咱家啥家庭条件啊,能顿顿吃得起这个,我舅妈是富二代吗?”
蒋屹说:“不许提这俩字。”
“为啥?”慕荷抗议,“这就是一种爱称,就像你们gay,也会爱称彼此老公老婆,并不包含其他贬义或者映射,你别想太多好吧?”
“你别想太多好吧。”蒋屹说,“你不吃我就收了。”
慕荷一个字都不再说,埋头专心干饭。
期间蒋屹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杜庭政。
慕荷凑过去看了一眼:“怎么不接?”
蒋屹拿着手机,看着她。
“OK,”慕荷朝他圈了圈手指,“我吃饭。”
蒋屹犹豫了一下,没接,铃声自动挂断了。
一直等慕荷吃饱,他收拾好桌子,又下楼扔了一趟垃圾,这才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编辑好了要说的话,他才给杜庭政拨过去。
接通以后没声音,蒋屹一听这沉默寡言的派头,什么都没说,率先笑了。
“晚上好,杜先生。”他不正经地说。
电话那边传来杜庭政的声音:“为什么不搬家?”
蒋屹:“一样一样地说。”
“我刚才下楼去扔垃圾,所以没接到电话。”他语气有着独处于熟悉的环境里的轻松和自由,“谢谢你叫人送来的晚饭,很好吃。”
杜庭政在彼端听着,他继续道:“我腿不疼了,胃也好多了,吃了药,不用医生再叫过来了,也不用让金石来。”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里,门板隔绝了客厅里的灯光,窗外能看到被路灯笼罩成月白色的树梢。
他明明没有喝酒,却出现了类似于微醺的感觉。
这在他仰头笑的时候尤为明显。
杜庭政没有继续问搬家的事,而是道:“下午谁在你家?”
蒋屹朝着空中呼出一口气,慕小羊还在客厅,他讲话时候声音比平常偏低,像在暗度陈仓:“我外甥女,补课,你知道的。”
当然知道。
杜庭政顿了顿,问:“还有别人吗?”
蒋屹:“没有。”
他想说以前原本有,杜宜安,被你拆散了。
到了嘴边又觉得这话未免太不知情识趣。
好像在挑逗…不,挑衅一样。
“这是小事。”蒋屹清了清嗓子,仍旧维持着原本的音量,“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杜庭政道,“五点下飞机。”
蒋屹有点遗憾:“明天下午我送外甥女回家,还有一些事要商量。后天直接去单位。”
杜庭政声音沉稳:“让司机接你。”
“不要。”蒋屹说,“太晚了,我想早点睡觉,不然没精神,影响工作。星期一我有事呢。”
杜庭政不语,蒋屹想了想:“傍晚你没有接到我的电话,秘书说你在开会,我也没有闹着一定要找你接电话。我尊重你的工作,你是不是也要适当尊重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