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10)
金石扫过一圈,没找到蒋屹的身影。
讲台上空空如也,大屏幕也已经被关闭。
金石顿时觉得被欺骗了感情,转头就朝外跑,急匆匆按住耳麦,大声咆哮:“都他妈的给老子看住了,他跑了,草!”
“日,别被老子抓到他,”他咬牙切齿道,“看我不——”
“金石?”
一声稍显清亮的,温和无害的声音打断了他。
金石浑身一顿,猛地刹住了脚步。
蒋屹擦着手,身后是亮着灯的洗手间入口。
他好似无知无觉,上下打量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金石长吸一口气,闭上眼“诶呀”了一声:“蒋教授你去洗手间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我去洗个手而已,”蒋屹好笑道,“何况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金石还是那一副使劲使猛了又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表情。
“您存一下我的手机号,”他扶了扶墙,告诉楼下的兄弟们不用急了,“下回有事提前说,别吓我啊。”
蒋屹当着他面存好手机号,跟着他走:“如果我刚刚跑了,会怎么样?”
“去抓呗,抓到至少打断一条腿。”金石说,“先生没特意交代不能打的,就是可以打。”
到了楼梯口处,他要伸手扶蒋屹,被摆手拒绝了。
蒋屹扶着栏杆慢慢往下走:“我是说你,你会怎么样?”
金石愣了愣。
他当真开始想后果:“会挨骂,也可能会扣奖金,被那会儿我们出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秘书扣,邢心,她不讲情面的。”
“嗯。”蒋屹走得很慢,“所以我不会跑。”
金石震惊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再一次刷新了蒋屹展示出来的优良素质。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纯良无害的人。
蒋屹趁机提要求道:“等下我能不能去药店一趟?”
金石还没有从感动中出来:“家里有医生,我叫他来就行了。”
蒋屹摇摇头:“我去买药,美利曲辛片。”
“治什么的?”
“吃了能让人心情愉悦。”蒋屹说,“你不放心,可以把我吃剩下的没收。”
金石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药。
“行吗?”蒋屹问。
他在空旷的楼梯间缓缓下行,只有一条腿用力,每下一个台阶就要用力扶稳栏杆。
明明身量比一般人高,平日里脸色看起来也健康无比,思维缜密,能说会道……此刻却凭空给人一种孱弱的感觉。
好像下一刻就他妈的要红眼眶了。
金石神经大条,不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也沉默下来,冒着到家超过十点的风险,答应了他的请求:“行。”
第8章 不逃了
蒋屹在药店买了药,当着金石的面吃下去,又挑了一盒凡士林,说刚刚洗了手干,要涂一下。
金石要给他付钱,被他拒绝,拿出钱包来自己付了。
付完钱他要借用药店的卫生间说要洗手,金石以为这是读书人的洁癖,由他去了。
他进去的时间超过三分钟,金石不得不去敲门,催促道:“蒋教授,我们必须得走了,要迟到了。”
蒋屹从卫生间出来,不发一语跟着他上了车。
车上金石不停地看时间,几次想打开耳麦开关告诉杜庭政他们可能要晚几分钟,又因为司机总是踩着红绿灯的尾巴成功掠过路口而作罢。
“金石。”蒋屹叫了他一声。
金石以为他又有什么事要做,汗都要出来了:“什么事?”
蒋屹抿了一下唇,似乎正组织着语言,一会儿才开口:“我明天早晨八点有课,如果我今晚不能离开的话,劳烦你明早送我回学校。”
金石头次觉着他这工作看着光鲜亮丽,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会已经要十点了,明天八点还要上课。
不过好在那是明天的事情了。
晚十点整,汽车踩着生死线开进杜家。
蒋屹被带进茶水间,里面却没有杜庭政的身影。
金石出去汇报,蒋屹挑了张椅子坐。
他不能一直站着,凡士林已经在腿间化开,黏腻的难受。
很快,金石返回来,带着他上二楼。
蒋屹不发一语跟着他,直到进了杜庭政的卧室。
这里面很宽敞,温度也低一些,跟一楼相比就像褪了色的现代化墓地。
左手边望去是主床,很大,一侧是全景落地窗。
杜庭政披着件真丝睡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本杂志正在看。
庭院里的灯从玻璃窗上照进来,笼在一侧的脸上,令他的下颌线愈发无情,颈侧的纹身攀援向上,在夜色里张牙舞爪。
蒋屹站在原地没动。
杜庭政放下杂志,朝他招了一下手。
蒋屹仍旧没动。
杜庭政把杂志丢在一旁,靠着床头的软垫:“我是不介意叫人进来教你的。”
蒋屹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问他:“杜先生,我想我们之间还是有所误会。”
杜庭政虚虚伸出手指,挡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我们还是提前谈一下的好,”蒋屹走近了,站在床边看他,“毕竟这种私密的事情,我虽然不保守,但也不是个随意的人。毕竟身体健康是第一位。”
杜庭政干脆地命令道:“脱衣服。”
可能是美利曲辛片起了作用,以至于蒋屹还能心平气和地站在床边看他。
“必须要有措施。”
他跟杜庭政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否则我不会配合。”
杜庭政盯着他,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蒋屹开始脱衣服,杜庭政看了片刻,才说:“有些人喜欢配合,讲究两情相悦。”
蒋屹脱衣服的手停了停。
杜庭政:“有些人偏喜欢反抗,反抗的越激烈,越有趣。”
蒋屹看着他,不得不重新制定计划:“你是后者?”
杜庭政摇摇头。
蒋屹刚要松一口气,听他不带任何询问意见的道:“你要试试吗?”
蒋屹叹了口气,温顺道:“要试的。”
他继续脱衣服,过了很久说:“但我不是你的小玩意儿,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我希望我们可以……”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一起爽。”
一起爽。
杜庭政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他或许只把他当成任意一次解决生理需求的一夜情关系了。
就像在夜场随便约一个人,或者在某次因公派遣的活动里邂逅一场鱼水之欢。
上完床,第二天连名字都不记得。
杜庭政打量着他每一寸肌肤,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低低笑了一声。
杜宜安站在楼梯口处叫了金石一声。
金石侧耳倾听杜庭政卧室里的动静,什么也听不到,估计连前戏都还没有开始。
按照惯例,他得守在这里,在杜庭政跟任何人独处的时候,以防不测。
“金石。”杜宜安从楼梯上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叫了他一声。
金石指了指紧闭的卧室门,示意自己不能离开。
杜宜安站在原地不动,他不能再往前了。
杜庭政生活起居在二楼,他厌烦任何人不经允许涉足这片私人领域。
“石哥,”杜宜安踌躇不前,望着他身后的那扇门,“我听执勤说,晚上我哥把蒋教授放走了,隔了两个小时,你又把他又抓来了,是真的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里面的人听到只言片语。
“别,您直接叫我金石就行。”金石也压着嗓子说。他有一点胡茬没刮干净,嗓子嘶哑,看起来有点不拘小节,也有点混不吝的,不像是能讲道理的人。
“蒋教授人呢?”杜宜安很忌惮他,很多时候,他的意思就是杜庭政的意思,“在哪里,我能不能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