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钓(47)
蒋屹诧异道:“这么硬的关系?”
“不是纯粹托关系,捐了不少仪器和经费,院长高高兴兴地把这事给办了。”祝意想了想,“明年有一个退休的,空出来的名额定向给你,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蒋屹说,“我只有晚八早八连着上的死亡星期二才会烦,其他的时候我觉得也很好,希望以后不要再往外派我了。”
“只有你年轻,不派你还能派谁?”
“我知道!”蒋屹说,“下个月我还得去青海!我真的不明白,搞这种‘友好交流’的活动干什么。”
“好了好了,”祝意安抚他,“明年就好了,而且马上就放寒假了,你要去哪里玩?”
“先去齐齐哈尔,看大伯。然后去三亚避寒,最后去英国找爹妈过年。”
蒋屹坐得比刚刚踏实点了,说:“上次咱们一起去成人用品店买的那个药,你还有吗?”
“?”祝意说,“有,你用?”
“啊。”
祝意偏头笑了:“你不是号称水多多吗,我这种性冷淡的用用也就罢了,你用来干什么?”
蒋屹昨天被做狠了,回想起来不禁叹气:“再不用,我也要性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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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庭政坐在矮榻上不知什么草叶编织而成的蒲垫上,面前的茶桌上放了许多点心,到现在为止没被动过,维持着最一开始的精致摆盘。
不远处的茶艺师是个年纪轻轻的帅哥,手上功夫不强,脸倒是长得白嫩。
尤康胜坐在一侧,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又看了茶艺师一眼,手里拨弄着两个黑里泛红的核桃,偶尔盘两下。
“杜总好不容易来一趟,哪有不管饭的道理。”尤康胜说,“溶江湖边上有个全驴宴,爽口,有嚼劲。咱们一块去尝尝?”
杜庭政微微挑了挑唇角,看起来像是笑,但是眼睛里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尤总太客气,我最近上火,吃不了这些发物。”
尤康胜穿着一套中式对襟薄衫,撑着茶桌,歪坐着,大大咧咧道:“尽管敞开了吃,晚上给你安排地妥妥当当,好好泄泄火。”
杜庭政看他,尤康胜便朝着那嫩生生的茶艺师抬了抬下颌。
杜庭政扫了一眼,那茶艺师也正好抬起头,在他的视线中红着脸又低了下去。
“老弟可别说这个也不爱,”尤康胜道,“我可是听人说了,你好这一口。”
杜庭政态度尚且算是随和,闻言道:“都是传言。”
尤康胜窃窃笑了片刻,凑到他那边,耳语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子,一起给你送房里去。”
“实在是今晚我有事推不开身,”杜庭政说,“恐怕要辜负尤总的美意了。”
“眼下合同也签成了,”尤康胜早就知道他平等厌恶一切人类,更不要说让人近他身。同时也听说他最近频繁邀约一位大学教授过夜,黑灯深夜的,反正不可能是在一个屋里学习,“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该让的利我让了,这条线不少人盯,我把辰喜推了,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辰喜是杜鸿臣的对家,不同的是杜家各行业都有涉足,外贸这趟线已经完全拨到了杜鸿臣手里。
如果不是尤康胜不肯给杜鸿臣面子,非要当家人过来谈,而杜鸿臣也极力要求,他也用不着非露这个面。
而辰喜只做外贸生意,杜庭政道:“尤总可要小心,人身安全最重要,万一辰喜狗急跳墙,我离得远,影响倒是不大。”
他意思说的明白,就算要给面子,也该杜鸿臣给你面子。
挨不着他杜庭政的事,借着这事攀攀关系也便罢了。
“淅沥沥”响过一阵,茶艺师把斟好的茶端过来。
刚放在桌上,尤康胜便骂道:“没眼色的东西。”
少年连忙端着茶退下去,跪坐回原位,脸色发白,不敢再动。
他当着杜庭政这样,无非是想着让他怜香惜玉,好顺势推舟,把人塞他房里去。
杜庭政不插话,他便接着骂:“看不见杜总正在说话呢,叫你上前打断了,还不给杜总赔罪?”
少年朝着杜庭政低下头,颤颤巍巍道:“都是我不长眼,还请杜总不要生气,不然我……”
杜庭政不理这一下,不替他说话,也不帮他求情:“尤总如果在辰家的事情上犯了难,就找鸿臣,他办事你放心。他如果推脱,就说是我说的。”
尤康胜把核桃扔在桌上,把玩着茶盏,说:“我跟鸿臣兄弟关系不差。听说他跟朱家的婚事黄了,有没有这么个事?”
“黄不黄的,尤总也不是看朱家的面子。”杜庭政问,“不是看的我的面子吗?”
尤康胜脸色好看点了。
杜庭政:“咱们多年的合作伙伴了,没得为了一桩名不见经传的婚事就闹掰了,叫人笑话。”
“不是要闹掰,”尤康胜说,“只是你要脱手这边,总得跟我见面打一声招呼,不然不声不响换了管事人,我心里不踏实。”
杜庭政:“这次见着我人,踏实了?”
“踏实了。”尤康胜说。
杜庭政:“鸿臣在这边还要你多多帮衬,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跟我打声招呼,我亲自过来管教。”
尤康胜心里舒坦了点,哈哈笑了两声:“那我可要天天给你打电话告小状,约你飞过来管教弟弟啦。”
杜庭政也跟着笑了笑。
房间里氛围一下子融洽起来,刚刚剑拔弩张的劲消散了,阴阳怪气也消散了。
一阵冰一阵火,裹的那茶艺师够呛。
“倒茶。”尤康胜唤道。
茶艺师奉上茶,尤康胜问:“你在我和杜总里面挑一个,挑中了谁,谁今晚就伺候你。”
杜庭政端起茶来,沾了沾唇,不作声。
茶艺师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吭声。
尤康胜还要继续催:“怎么,一个也看不上?”
茶艺师连忙摇头,一咬牙,扑在尤康胜脚边:“我是尤总的人,求您别把我送给别人!”
尤康胜哈哈大笑。
杜庭政搁下茶盏,起身,整理表带和袖扣。
尤康胜要跟着起身,但是被抱住了腿,便顺势又坐下了:“去哪里,我叫人送你。”
杜庭政的住处是个谜,他没住尤康胜给他安排的豪华套房,也推了杜鸿臣安排的私人别墅区。
一早东昆不知道去哪个破烂酒店把他接来的,说开车开了两个小时,迟到了别介意。
尤康胜本来介意,看他真的为了签合同飞过来,又不介意了。
“道远。”杜庭政说,“我直接上飞机了。”
“机票定好了?”
“定好了。”
“唉,”尤康胜当做很遗憾地模样,“匆匆一别,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对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辰喜拿我是没办法,倒是你,可要小心哦。”
杜庭政很烦别人用这一类的语气词,面无表情道:“一定小心。”
他穿戴整齐,把带来的钢笔带回去,尤康胜没拦着。
少年偎在他腿边,贴着他,偷偷打量着杜庭政。
尤康胜摸了他的头一把,跟杜庭政客气:“我腿脚不利落,真的不送了,杜总慢走?”
杜庭政说着“留步”,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出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