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夜莺(62)
“真的不用我们陪你进去吗……”陈帆担忧地问,保镖也神情凝重。
“在外面等我。”阮绥音撂下一句,快步走进会所。
会所的会长白述亲自到大厅来迎他,将他引进里层的包厢,替他推开门请他进去。
阮绥音迈着滞缓的步伐踏进昏暗的包厢,门很快便被关上,阮绥音缓慢抬眼,看向坐在包间里的人。
谢瑜靠在正中的沙发上朝他抛了个飞吻,而徐可阳叠腿坐在桌上,旁边是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高中时就常跟他们混在一起的富家子弟或是跟班,男男女女都有。
而此刻,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用那种阮绥音非常熟悉的、戏谑又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像看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来啦。”徐可阳甜甜笑着跳下桌。
阮绥音站在原地没动,只面无表情看着徐可阳朝他走过来,慢条斯理抬手摘下了他的口罩和帽子,指尖碰了碰他脸上的伤痕:“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呀…都会使这种污糟手段了,是傅斯舟给你的勇气吗?”
阮绥音没说话,只是看向徐可阳的眼神始终淡淡的,即便他现在势单力薄,处境相当不妙,却并未流露任何胆怯或是恐惧的情绪。
而这令徐可阳愈发怒火中烧,他一把拽着阮绥音的头发,将阮绥音重重掼倒在墙边。
徐可阳一脚踹上他腰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他。
“哑巴了吗?!!”不对劲。
按照以往,阮绥音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低声下气地跪在地上求饶了。
谢瑜显然也意识到了,他走上前来,在阮绥音跟前蹲下,掐着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面向自己,拇指轻轻摩挲着他刚刚结了薄薄一道痂的伤痕,饶有兴致道:“你是怎么了。”
阮绥音仍然沉默着,只是撇过脸挣脱了谢瑜的手,被谢瑜触碰让他觉得很恶心,比徐可阳更甚。
就像陷害徐可阳被网暴之后,看着徐可阳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会让阮绥音更加有成就感一样。
成为加害者之后,阮绥音才发现,自己的惨叫、求饶、怒骂只会让他们愈发兴奋、然后变本加厉。
所以他索性闭了嘴,不再给徐可阳任何反应。
“您是说…谢瑜家的记者挖到了您的黑料,卖给了某一位候选人?”
“没错。”傅斯舟坐在车后座,对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我听说谢瑜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最近经常去你那里,我想——”
“您想知道是哪一位候选人买下了这条料。”男人嘴里叼着烟,一手握手机,一手解开腰间的皮带,抬腿褪下沾满脏污的长裤,甩手扔进垃圾桶。
傅斯舟应:“嗯。”
“简单。”男人勾唇,“那几个蠢货,几杯酒下肚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就辛苦你了。”傅斯舟说。
“都是老熟人了。”男人笑笑,“傅首长不用这么客气。”
挂了电话,男人换上干净的衬衫和裤子,随即走出了更衣间,恰巧撞上从另一头过来的会长白述。
男人走上前,问他:“今天谢瑜那帮人来了吗?”
“谢瑜来了。”白述停顿了一下,“但不是和那帮人一起来的。”
“那还能有谁。”
“徐可阳,徐骋的长子,知道吧。”白述说,“还有沈家二少爷沈嘉英、李会长的女儿李思思…总之都是温江那个圈子的人,不过…刚刚我还领进去一个……”
“嗯?”男人抱起手臂。
“遮得严严实实跟个木乃伊似的,光看可看不出是谁,但……”白述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他一开口说话,那把嗓音我立马就听出来了,绝对是——”
他凑到男人耳边说了悄悄话,闻言,男人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来这里?”
徐可阳学聪明了。他一拳一脚落在阮绥音腰腹、胸口、膝弯,唯独没再动他那张不能见阳光的脸。
这会儿阮绥音也不需要再强忍着不挣扎不叫喊,他没力气了,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只是蜷缩在地上,脑袋被密集又剧烈的疼痛充斥,无法思考,更无法对徐可阳的话做出应答。
“省点力气吧,我看着你打都累,你现在折磨人都这么低级了吗?”旁边一直看着的人说,“还是以前更有意思。”
“嘉英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网暴的又不是你,你就让可阳出出气又能怎么样。”一个女生说。
徐可阳原也没想做得太过火,但阮绥音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他杀红了眼,他索性一把拽住阮绥音的衣领,正要扯开他纽扣时,包厢门突然被敲响了。
徐可阳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松开了阮绥音,站起身,而一个一直在端茶倒酒的小跟班走上前去打开了包厢门。
刚刚与傅斯舟通电话的男人端着托盘走进来,笑眼盈盈:“白会长让我来给几位送瓶酒。”
徐可阳不耐地蹙眉:“不需要,滚出——”
“恩息。”谢瑜打断了徐可阳,走上前十分亲昵地揽住男人的肩膀,“怎么还让你亲自来。”
“我想您了呀。”苏恩息目光匆匆掠过蜷缩在徐可阳脚边被乱发遮住了脸庞的瘦削身影,神情凝滞一瞬,但很快又扬起笑脸,嗔怪道,“您来了怎么都不叫我?害我要在那边陪那几个野蛮人不说,还要听他们高谈阔论…”
“今天有点事。”谢瑜余光扫了眼捂着衣领缩在地上的阮绥音,抬手掐了把面前人的腰,“把酒放下就出去吧,明天再来看你,听话。”
“那说好了,不许食言。”苏恩息把酒放到茶几上,又被谢瑜圈着脖颈亲了下脸颊才转身离开包厢。
徐可阳一脸嫌恶地翻了谢瑜个冲天的白眼:“你还真不嫌脏。”
“你懂个屁。”谢瑜斜睨他一眼,叼起支烟,“没品的东西。”
徐可阳嗤笑一声,他不懂,也不想懂谢瑜这条瞎了眼才会看上阮绥音的疯狗。
他又转向地上的阮绥音,抬脚踢了踢他,终于入了正题:“下期节目,在镜头下给我亲近一点,不然你就死定了——”
只要阮绥音能和他继续扮演好朋友,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阮绥音仍然一言不发,徐可阳一脚踩上他手臂,阮绥音咬紧了牙,身体却疼得止不住打颤。
“让我猜猜,傅斯舟那个蠢蛋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娶的是金尊玉贵的顾家小少爷吧。”徐可阳冷笑一声,“如果他知道你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贱种,还会像现在一样守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给你出谋划策么?”
阮绥音眼睫颤了颤,攥紧了拳头。
“你也知道,傅斯舟可是出身军团,眼里揉不得沙子。”徐可阳又开口,“别说你见不得人的身世,如果他看到那些照片…又会怎么想?”
“——你敢……”阮绥音终于艰难地开口,声线抖得厉害,语气却狠戾。
事到如今,徐可阳再怎么羞辱他、折磨他,都无法再波动已经麻木的他了。
但现在徐可阳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他绝对不能失去那一份虚假的温度,那个可以在寒夜里依靠的怀抱,那个坚定又强大的、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的人。
他绝对不能失去傅斯舟。
“什么??”徐可阳拧起眉,无意识加重了脚上的力度,“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谢瑜看着阮绥音,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逐渐淡去,不由地微抿起唇。
“如果你敢…让傅斯舟知道那些事情…看到那些照片…我保证……”
他苍白的脸渗出冷汗,骨节嶙峋的手指蜷曲起来,乱发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阴狠森冷的目光死死钉在徐可阳身上,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我保证…我会让你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