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夜莺(50)
“这我知道。”阮绥音迟疑地点头,“可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让公众产生同情心,为你感到惋惜不平,这只是赢得人心的第一步。”傅斯舟顿了顿,“——只有愤怒才是最强力的舆论催化剂。”
“什么意思…?”阮绥音蹙眉。
“之后这几天,我会放出你的一些黑料。当然了,是那种空穴来风、没有任何实锤证据的黑料,也会安排一些水军,声称你被评议院撤下就是因为这些黑料。”傅斯舟说,“但尽管没有证据,可能还是会有一些黑粉或是信以为真的人借此攻击你,你能接受吗。”
阮绥音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没发表异议。这一切听上去很荒唐,但因为是傅斯舟说的,所以阮绥音又觉得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便点了一下头。
傅斯舟忍不住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阮绥音又点了一下头。
如果不相信傅斯舟,他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那就好。”傅斯舟耸耸肩,看着他,“而你需要做的,就是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和徐可阳维持表面的和睦,把你们不和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
“和他一起出镜的时候,你要表现得畏缩胆怯一些,看上去就像…你被他欺负了、很怕他,但是又不敢反抗他。”
阮绥音有些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傅斯舟说的这些其实就是他对徐可阳的真实反应而已,根本不需要演。
“我会让我合作的公关公司放出消息,说你不能出席汇演是徐家这个大投资商在暗中运作,原因很简单,徐可阳讨厌你,不惜动用特权给你使绊子,还编造出那些黑料抹黑你。”
阮绥音微微蹙眉:“可是…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我们需要他做那根跷杆,掀起公众的怒火,只要公众觉得他做了,就足够了。”傅斯舟淡淡道。
“——至于他究竟有没有做,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杨和苏《小丑女》
第0042章 知不知你在滥用我的恻隐
见阮绥音有些犹疑,傅斯舟笑:“你不是很讨厌他么。”
不过细想来,阮绥音这种软茬子,就算再讨厌一个人,也没办法做到面不改色地引导网暴,正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舆论影响力,才更加慎重。
阮绥音仍然沉默着,没同意,也没拒绝,看上去很困扰,傅斯舟也没着急逼他,便说:“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考虑。”
“——但我得提醒你,这个导火索就算不是徐可阳,也会是别人,而徐可阳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了。”阮绥音披着睡袍跪坐在地毯上,低头替他清理伤口,小声说。
傅斯舟抿起唇,目光掠过阮绥音低垂的长睫和柔软的发顶,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伏在他腿边过分熟练地替他舔舐伤口。
从月沼庄园回到家时就很晚了,处理好伤口已经将近凌晨四点。阮绥音跟着傅斯舟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傅斯舟抚慰性地拍了拍他肩膀:“晚安,今天下午我让司机来接你。”
“嗯…”阮绥音小声应,却站着没动。
“怎么了。”傅斯舟问。
“我…”阮绥音脑袋垂得更低了些,声音也越发小,仿佛蚊子在叫,“我今晚可以睡你的房间吗?”
傅斯舟微怔住,不太确定他的意思,便又问:“怎么了?”
“我最近…老是做噩梦。”阮绥音怯怯地抬眼看向他,眼里的雾光浅浅涌动着,“今晚的事情…让我更害怕了,我怕…”
见傅斯舟仍然愣怔着,阮绥音又说:“我睡沙发、睡地上都可以…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嗯。”傅斯舟应,随即转头进了房间,给阮绥音留了门。
阮绥音停顿了一下才踌躇着走进去。
傅斯舟的房间很空旷,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只有床头的台灯上挂着一个展翅欲飞的飞鹰挂件。
阮绥音停住了脚步,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挂件看上去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记忆力一向很差。
傅斯舟从卫生间走出来,见阮绥音一直盯着看,心想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幼稚,便解释:“别人送的。”
阮绥音点点头,也没多想,只是抱着薄被要去睡沙发,又被傅斯舟叫住:“你睡床上吧。”
意料之外的,阮绥音没拒绝,只是听话地把被子铺上床,却在傅斯舟要去睡沙发时一把拉住了他:“我只要一点点位置,你可以也睡床…”
傅斯舟认为不太合适,正在脑袋里挑选措辞婉拒时,阮绥音又开口:“如果你介意我…的话…还是我睡沙发吧…”
他低垂的长睫轻颤着,嘴唇微抿,看上去很不安,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做些什么来安慰他。
傅斯舟心说今晚的阮绥音有些奇怪,他一直把自己摆在很弱势的位置,却能让傅斯舟不得不遵照他的意思去做。
只不过看看他那清白无害的模样,傅斯舟想也不想便主观臆断,他一定是无心的。
最后傅斯舟只能无奈地躺上床的另一头,和他背对背躺着。实际上,他半分睡意都没有,更别说身后还躺着一个跟他说亲密也不算亲密、说疏离也绝不疏离的人。
怕黑的傅斯舟显然完全没有要关灯的打算。他房间的暖光灯相当亮,简直就像是悬在天花板上的小太阳,令整个房间亮如白昼。这让阮绥音很不舒服,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侧躺着,一动也不动。
傅斯舟听见阮绥音均匀轻缓的呼吸声,觉得他大概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傅斯舟已经在心里数到第892只羊的时候,身后的阮绥音突然惊叫了一声。
傅斯舟连忙翻身回去看他,却猝不及防被他扑进了怀里,他似乎是本能的反应,因为傅斯舟叫他时他也没应,只是将傅斯舟的腰箍得更紧,毛茸茸的脑袋也埋在他胸膛呼吸凌乱,发出低低的抽噎声,似乎并不清醒,甚至可能还在噩梦中。
傅斯舟僵着身体,良久,才抬手覆上他肩膀试图轻柔地挣脱他,无果,他抱得太紧了,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死都不会撒手。
其实阮绥音太瘦了,被他抱着并不舒服,就像拢着一把骨头,包裹了一张薄薄的皮,傅斯舟想拍拍他脊背,手掌却只触到他后背凸出的一节节脊骨。
但很古怪的,大概就像小时候总喜欢抱一个玩偶睡觉一样,怀里有个人让傅斯舟觉得不那么空落落的,就像一直轻飘飘悬在空中浮游很久、突然落到了实处。
傅斯舟没再尝试推开他,只是很轻地拢着他肩膀,没一会儿便沉入了深睡。
第二天下午司机抵达新月大厦时阮绥音和陈帆已经在楼下站着等了。
司机慌慌张张撑开遮阳的大黑伞小跑上前接他上车:“怎么能让您等我…”
“没关系。”
今天太阳十分灼烈。阮绥音披了件黑色风衣,戴了墨镜、口罩和鸭舌帽,几乎没露出半寸皮肤。
司机替他关好车门,坐回驾驶座时,阮绥音又开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夫人您不用这么客气!”
阮绥音没再说话,司机也没敢与他搭话,车上便一路静默,约莫半个小时后便抵达了军团。
车一路驶进去,停在射击场不远处,司机下车撑开伞,打开车门接阮绥音下来。
阮绥音其实不想用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仿佛走在街上怕别人认出来的大明星一样,显得过分高调。
可没办法,阳光总能从四面八方钻头觅缝地袭过来,令他浑身不适。
“那是谁?怎么感觉有点像……”
“不会是Mercury吧?捂成这样也看不出来……”
“绝对是!这头发、这身材、这走姿,一看就知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