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住后被养作老婆了(142)
可他担心这种发怯的表现很不好,会让对方感到有负担,于是努力让自己别那么慌乱,几乎是强自不准身体再往旁边缩。
十指紧握的两只手这时终于舍得放开,当谢屿倾身覆过来,林秋宿闭上了湿润的眼睛,但自己没有被更越界地拢住。
耳边响起谢屿的轻笑,他再愣住,半信半疑地睁开一只眼,观察了下情况。
谢屿拿过林秋宿床头的餐巾纸盒,懒洋洋地半靠在床上,正在擦掉掌心的东西。
林秋宿瞧见这个,脸上瞬间发烫,把狐狸眼闭回去了。
恨不得干脆装死,连夜把自己埋到郊外,离眼前人一远再远,等对方失忆了再回来。
尽管林秋宿是这么祈愿,但谢屿不可能失忆,甚至立即朝他说了句:“对我失礼的补偿还算满意吗?”
林秋宿心说,你更失礼了,刚才还几次顶到我……
这种话他讲不出口,内心谴责完,再察觉到,谢屿好像把心思全花在了他身上,并没有解决自己的那些状况。
这下林秋宿愈发难为情,想扬言付出帮助,又怕自己搞砸,不能做得和谢屿一样好。
几番反复纠结之后,他鼓足了勇气,正要开口之际,谢屿却翻身下床去了浴室。
林秋宿听着水流冲刷的声音,心里百感复杂,想要和谢屿说些话,可对方迟迟不出来。
没过十分钟,林秋宿就开始郁闷,谢屿怎么还没洗完啊?
医生不是说长期高强度工作很容易那方面出问题么,谢屿看上去健康得很,这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等到谢屿出来,林秋宿又开始不好意思,直接表演了一个现场装睡。
谢屿见林秋宿没有动静,真以为少年睡了过去,于是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房间安静无声,身边的林秋宿不再辗转反侧,但谢屿忽地没了困意。
……他真的那么快就睡着了吗?
谢屿想完,再琢磨,或许是觉得害臊,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也有可能是自己得寸进尺,做得太过火,林秋宿回过味来不太能接受,后知后觉有点生气?
毕竟林秋宿没有拒绝,但是也没同意,如同一张白纸的少年在手足无措时,哪懂得如何正确表达态度。
这种令人犹豫的念头一旦突兀浮起,就横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谢屿默默地说,那他是欺负人家了吧。
因为不想干扰到林秋宿的睡眠,谢屿与之睡在一起,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到了现在也是同样。
会在一段关系里胡思乱想的并非只有林秋宿,谢屿也一样,在意对方的每个举动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种状态持续了许久,谢屿想看一眼时间,又怕手机屏幕的光亮影响林秋宿的一夜好觉。
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察到林秋宿动了动。
谢屿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感觉林秋宿慢吞吞地离近了些。
就像离开洞穴打猎、先探测周围情况的小动物,林秋宿这么做完,警惕地停顿了一会。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做出了下一步,将动作放得足够轻缓,与谢屿的距离拉得更近。
一片黑暗中,谢屿想,这是冷静半天依旧愤愤不平,想把自己踹下床,还是半夜睡不着觉,打算继续垫着自己胳膊当枕头?
然后,林秋宿偷偷亲了下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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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看我?”
林秋宿闷闷不乐地问完,很不自在地撇开了脑袋。
他摆出严肃的样子,指责:“昨晚你很过分,哪有你这样的人?要不是你洗澡洗得太慢,我不小心睡着了,肯定好好批评你到天亮。”
谢屿依旧眼含笑意地看他,回答:“好的,真的很对不起,惹小林同学不开心了。”
林秋宿瞧他没有一点虚心认错的端正态度:“你光是嘴上道歉有什么用,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吗?”
“有啊,要不然回去以后,你来我房间再睡一晚。”谢屿慢条斯理地提议,“我好好让你批评到天亮?”
林秋宿:“……”
他忍住了和谢屿打架的冲动,坐在商务车后座,紧紧盯住窗外的风景,而不扭头过去斗嘴。
两个人已经快要到机场,路上非常顺利,连红灯都没遇到几个,花的时间比想象中短许多。
快速公路沿途没有高楼林立,漫天遍野开了山桃花,在湛蓝天幕之下,展露出惊艳的蓬勃生机。
林秋宿确认了下几点需要检票候机,忽地说:“在下一个路口停下来吧。”
下个路口有公共交通枢纽站,来来往往的班车集中停在这里,离机场还有一段路。
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请求,司机没有立即应答,直到听见谢屿不假思索地附和了句。
这位青年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路上好奇地问东问西,还指着橄榄问过这是什么树,半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青年显然也不知道同行的男生有什么打算,好像是出于习惯,很乐意跟着对方走。
既然两位乘客意见统一,这辆车立即停在了路口。
林秋宿兴奋地说:“你看到前面那条小道了吗?通向的山被开发过,有石阶可以爬到最上面去!”
这里的山脉不算高,但也不是沪市那种小土包,又不像成熟的景区有索道可以直达半山腰,这么上去肯定需要费些力气。
不知道是什么使得林秋宿跃跃欲试,他看样子应该已经去过这处山顶……
顶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谢屿跟在他后面往那边走,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地方远离省城的市中心,也没有别的建筑,除了自己乘坐班机,来这里只会是送别亲友。
而林秋宿之前生活单调,高考前没有跑外面旅游过,身边朋友也多是重点高中的学生,满心都扑在刷卷子上。
那时候的林秋宿到这里,只会是来给哥哥送机了。
事实正如谢屿猜的那样,林观清大学时一直是坐火车,但在工作后,个人时间变得比机票宝贵,他没再将其浪费在漫长的交通出行上。
“有次林观清去穗城开会,结束后绕路来看我,又到这里坐飞机回沪市。”林秋宿说,“那次是我第一次去机场。”
比起沪市的国际机场,这家机场的规模算不上宏大,可是于当时的林秋宿而言,已经足够新奇和壮观。
他说:“本来他觉得送机太远了不同意我来,但我一装生气,他就马上妥协,只是怕我回去路上有危险,要求我到了学校就和他报平安。”
“他走了以后,我感觉自己逃到哪里都好,就是不想回去。那天也是一个四月份,不过天气没现在那么好,下着毛毛雨。”
林秋宿雀跃道:“我跑到了山顶上,看一架架飞机回来,又有一架架飞机出去,也搞不清楚林观清坐的是哪个。”
他步伐轻快,快谢屿半步,踩在修建以后没多少游客踏过的石阶上。
这里地形坡度相对平缓,爬上去不算太累,林秋宿还可以边走边说。
紧接着谢屿就跟上来,问:“那你是不是瞒着他,没到学校就报平安了?”
“当然啊。”林秋宿承认,“我掐着点坐了末班车,回去的时候晚自修都结束了。”
那是一段很愉快的短暂出逃,他没有被揭穿,没有任何波折,在校外度过了绝对自由自在的四个多小时。
其余地方他哪里都不去,就默默仰着脑袋,看机翼在天空留下一道白色尾迹。
明城里鲜少能看到这种画面,即便有飞机偶然途径,也不过是在高空中飞速地滑过。
那天在山顶清楚地望到航空云,已然是他过去最接近天空的时刻,他甚至有种自己也可以被搭载着离开的失重感。
如今故地重游,满目桃花盛开。
它们从不生长在温室里,也无需被遮风挡雨,自有难以忽视的生命力。
一阵暖风从东南呼啸吹来,花瓣便从枝头潇潇洒洒地飘落,被风卷着往高处飞去。
这是大都市难有的景色,春山斜照,天高地远。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花,除了我就只有光秃秃的山。”林秋宿道,“回声能传到好远,会有种这世界就剩我一个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