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丽叶塔(78)
“没有走不出来。不是因为他,我真的没心思谈恋爱。而且你看我家这个情况,谁知道了都要退避三舍的。”乔郁绵被她逗乐了,转头叫人来买单。其实他反倒是希望纽约的环境能给安嘉鱼新的刺激,让他能彻彻底底忘记曾经的不愉快。
“不见得。没心思是因为你总不往那方面考虑,人嘛,总还是要多交往些人才知道什么是适合自己的。所以,你下周就跟我学弟一起去玩个密室吧!”
……
乔郁绵无奈地叹了口气,扫了服务员递来的二维码抬头说谢谢,对方用力抿着嘴点点头,付款成功的画面一出现便一溜小跑回到了同伴中间,几个人挤眉弄眼,一个个笑得像中了奖。
“诺,多可爱。”苏芮可默默瞥了一眼那个聚集了餐厅所有女性服务员的角落,“哎你确定自己只喜欢男孩吗?”
那餐饭之后,苏芮可就变成了热心的居委会阿姨。她说恋爱会让人开心一些,接连不断给乔郁绵介绍男朋友,乔郁绵十个里推掉九个,还有一个会上门堵他。
后来干脆连女朋友也一并介绍:“你怎么什么类型都不喜欢啊,不然见见女孩子?”
他勉为其难见了两个,依旧无果。
“你这情伤太深,没救了。”苏芮可恨铁不成钢,“这都四五年了。”
乔郁绵解释过很多次,跟安嘉鱼无关,他不曾受什么情伤,那一段安静隐秘的时光,反而是他度过许多难关的良药,让他有一丝甜头可以回味。
其实也不是他故意立什么深情人设,他也努力过,试着敞开心扉,但动心实在太难了。
他猜想自己大概是内心太脆弱,被生活折磨到未老先衰。况且他身上背负的东西有些沉重,他也不想拖一个人下水。看看李彗纭,再看看乔苡柠一家,正常人都会望而却步吧,毕竟成年人都很现实,浪漫让人心生向往,但不能当饭吃。
好在正赶上公司迅速扩张,继厄瓜多尔之后,他们拓展了肯尼亚本地的鲜花农场,乔郁绵一年中有一小半时间流连在内罗毕四季如春的奈瓦夏湖畔,不靠英文都能用简单的斯瓦希里语加肢体语言跟当地人沟通,他们作为地球上最廉价的劳动力,贫穷却快乐。
没有人不会被简单的快乐感染,有时乔郁绵不由自主被他们哼着歌处理花材的样子吸引,一看就是好久,后来干脆穿上装备加入他们,在低温操作间一做就是一整天。
除夕夜他收到一个非洲姑娘送给他的手工拇指琴,是当地盛产的香桃花心木所制,飘着一股雪松的气味。
他回国后将这个别致的小礼物送给乔苡柠,她虽先天不足,但仍旧努力地追在同龄人身后,学会爬行,学会站立,学会说话,学会唱歌,学画画,学会感受这个世界,与疗养院的李彗纭恰恰相反。
周到细致的照顾阻止不了痴呆症患者丧失认知能力,语言能力,行动能力,李慧纭开始出现记忆混乱的状况,有时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是谁。医生诊断她的病程发展很快,同样的病,个体差异也很大。
乔郁绵不强求,只尽力陪她度过每一个安静地周日,有时扶她去花园里散步听音乐,有时留在房间里看视频,电影或音乐会。
睡前,护工帮李彗纭洗完澡穿好衣服,他接过了吹风机替她梳头发:“妈,我先走了,改天来陪你。”
好像人生的大风大浪都过去了。
乔郁绵架着一艘小船,习惯了浪涌的节奏,按部就班向前行驶。
他从没幻想过,未来的某一天还会重新遇到安嘉鱼。
作者有话说:
周三~
他回来了~
是酸极了又甜极了的回归~
第74章
安嘉鱼出现得太过突然,乔郁绵没去吃草莓自助餐,将人好歹送回一楼之后,他径直走出了初晴,看着灰蒙蒙的天,试图找回些生活的真实感。
从初晴回工作室的路上,苏芮可只是幽幽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缄口不言。
但小毛就不一样了,在驾驶位上如坐针毡,年轻人的好奇心明晃晃的挂在脑门上,每隔几秒就要扭头看他一眼。
乔郁绵担心行车安全,于是掰正他的头提醒道:“不要看我,看路。”
“看,看着呢哥。我开车,你放心……”小毛开始不停舔嘴唇,支支吾吾,“乔哥,你跟那个小提琴家,咳,不是一般的熟啊……你们,你们……”小年轻没谈过恋爱,一副被烫了嘴的样子。
“嗯。熟。”
乔郁绵犹豫了一下,见这孩子憋得脑门都冒汗了,于心不忍便默认了。
但话也不能说太直白,毕竟这件事对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消息走漏,顶多就是几个质疑的眼神。可安嘉鱼是公众人物,任何鸡毛蒜皮都会化作中伤他的武器,即使放在今天,同性恋这事也可大可小。
“乔哥,你,你喜欢男的啊?”小司并没对此表现出任何恶意与排斥,只是单纯好奇,“怪不得拒绝那么多女孩……”
“……”乔郁绵被他问愣了,他还没正式体验过出柜,苏芮可知道这事当初还是安嘉鱼开的口。
“没没没事哥!你不愿意告诉我就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以后不问了!不问了……”他这一犹豫反到让小毛紧张起来,“你放心!我也不会跟别人说!我懂!”
乔郁绵哭笑不得替他扭了一下方向盘下方的操纵杆:“并道打灯。没不愿意告诉你,没所谓的事。”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喜欢异性,小部分人喜欢同姓,更小一部分不分性别,男女皆可,甚至还有两边都不行的。
可他始终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属于哪一边。
他猜测如果没有安嘉鱼,自己多半就是最后一种,注孤生。
“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不好说。”乔郁绵给出严谨的结论,小司机瞠目结舌,不知是理解不了还是受了刺激,一路上再没什么话。
“乔郁绵,你等一下。”
苏芮可目送小司机驾车风风火火离去,进工作室门前拽着他停在门前,“没事吧你?”
他轻轻摇头:“没事。也是赶巧了。一般夏天之前他们这些音乐家都很忙,尤其是他,每个月少也要演10多场。这次估计也待不了几天就要回美国吧。”
这只是一次计划外的碰面,怕耽误安嘉鱼的活动,乔郁绵刚刚借口还有工作,迅速离开了初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女孩不经意蹙眉:“是么,那还加微信。”
“……礼貌。”他没抬头。
安嘉鱼问他要联络方式的手段几乎是半强制性的,直接摸到他口袋里的手机自行操作,当然,不论何种方式,乔郁绵都不会拒绝就是了。只是,他心里有个巨大的疑问,安嘉鱼怎么知道他搬了家?
苏芮可没有追问,只话锋一转,说起了工作:“明天我不过来,会所的项目准备动工了,我要陪大领导去实地看看那块地。你有空的话也看看玫瑰园的设计图,花什么的我不大懂。”
大领导就是他们集团的老总张成涛,苏芮可的小姑父,据说表姐还是个旅英画家,一副画作几十上百万那个水准。前些年,张总把权利下放给几个出类拔萃的小辈,自己搞起地产投资。拍到了市郊的地皮改造,与人合作搞商业会所。苏芮可想趁机巩固一下他们“告白”的形象,愣是占到一块空中花园。
可乔郁绵的心思却不在玫瑰园,而在那块地皮。
那块地的前身正是幸运星。
老旧的游乐场在他大学毕业之前正式关停,变成一代人的记忆。去年出差前去学校看宿管刘老师的时候,他顺带去了一趟早已夷平的游乐场,设施拆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座空荡荡的场馆,疏于管理的土地上杂草丛生。
“……这么快?要,动工了?”
记忆不会褪色,可承载记忆的地方即将面目全非却让人怅然若失。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的。
旗舰店活动不过一个多小时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