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丽叶塔(116)
“没事……哪就那么娇贵……”安嘉鱼抓着他的手按到小腹侧边,用力凹出一条浅浅的线条,“你自己摸摸看……”
摸上去没那么松软了,却依单薄,这些线条只是体脂变低的小成果,安嘉鱼似乎跟他一样,是不容长胖,更不容易练出肌肉的类型。
一股一股潮湿的气流涌向耳朵,那人像是故意挑逗他,无所不用其极。乔郁绵无奈,趁他放松时将他掀到一旁,紧紧裹上被子,卡在身前,“你看远处。”
草原上高大挺拔的巨木,宽阔树冠的剪影像飘在地平线上的黑云。
“那是金合欢,为了躲避食草动物才长得那么高。”乔郁绵低声说,“现在只有长颈鹿能吃得到它。”
“所以长颈鹿为了吃到它,脖子越来越长?”
“嗯,然后它又进化出了刺。长颈鹿跟着进化出灵活的舌头,它再进化出毒性,长颈鹿进化出抗性……后来金合欢叫了外援,让蚂蚁在它身上安家,替他赶走外敌……”
人类也是这样,慢慢长大,慢慢进化出毒性和尖刺用以自我保护,却对自己豢养的长颈鹿敞开柔软脆弱。
他保持低低的频率耳语,安嘉鱼似乎被他带跑了,安静地望着远方,乔郁绵越来越困,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半夜里温度降下来,他不自觉钻进被子,被一双手臂自然而然圈紧,匀给他温度。
“乔郁绵。”安嘉鱼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将他一把勒住,摔回蓬松的枕头中,阳光下微尘飞扬,“你昨晚不是要讲故事么,怎么讲着讲着自己先睡了……”
“……是你不睡……又不是小孩,还要人讲故事哄。”乔郁绵伸手指指窗外,“看,斑马。”
“哪儿呢!”安嘉鱼起身,盯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诶……你……刚刚在看这个吗……”说完嘴角一翘,往他身下摸过去。
乔郁绵一惊,撑起身一看,刚刚那群家伙还在温馨平和的吃草来着,怎么一转眼就……
斑马不挑食,所以大部分体态都圆滚滚的,丰满可爱。此刻两匹叠在一起,油光水滑的毛皮包裹着丰腴的脂肪,正按照某种节奏抖动着。
“小乔……这是大自然的感召。”
不是,这是清晨起床的自然反应而已……乔郁绵没办法,跟他略微闹了一会儿,倒也没失去分寸一闹到底,舒爽过后懵了片晌,两人又一起在半露天的浴室冲澡。
“我看了菜单,好像早上能选鳄鱼肉。”安嘉鱼绑好吹干的头发,穿一件天蓝套头冲锋衣,搭一条牛油果绿色裤子。乔郁绵的刚好反过来。
“保护色。”安嘉鱼替他戴上帽子,“我查过了,太鲜艳的衣服万一激怒了猛兽就不好了,黑色他们当地人又认为不吉利。但是这里又不让普通人穿迷彩服,就只能这样咯。”
按照这个理论,天空和草原的颜色的确很安全,虽然他们几乎不会下车。
撑起越野车的顶棚,他们并排站在疾驰的车里穿越无边无际的草原,此时雨季刚过,野草疯涨,数不清的角马和羚羊伏下修长的脖子埋头猛享,没有动物在意轰隆而过的越野车。
“看,花豹。”向导放慢车速,指着一棵树。
他们睁大眼睛找了许久才看清楚那只完美融入环境的大猫,得益于那条不安分的毛绒绒的长尾巴。
“好萌……也太像猫了吧……原来豹这么小啊?”
比花豹更像猫的是毫无危机意识的公狮子。四仰八叉躺在草丛树丛间呼呼大睡,肚皮一起一伏。
安嘉鱼拿着那本游猎小册子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翻找,打钩,昨晚这人立志要集齐草原上所有动物。
“刚刚看到小小一只的是汤氏瞪羚,侧面有条纹……那这只就是……高角羚?犄角弯弯的,脚上有黑斑,表情比你还冷漠……”他缩进车里跟向导确认,“Impala,right?”
“Yes.”向导的对讲忽然想起一串模糊的斯瓦希里语,他们骤然调转方向开始加速疾驰。
“怎么回事?”安嘉鱼颠得差点咬到舌头。没几分钟,他们便发现有许多越野车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会车时,向导们探身击掌,简单交谈。
“向导之间会相互联系。应该是有人找到了什么珍稀动物,通知大家一起去看。说不定是白犀牛。”乔郁绵猜测到。他拉着安嘉鱼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这才刚到中午,保存体力。”
安嘉鱼剜他一眼:“保存了干嘛用。”
“……”乔郁绵一愣,他知道艺术家对于那件事享受得不得了,可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看天国之渡,没兴趣的可以跳过。
第107章
并没有白犀牛。
越野车车队一路往马拉河边赶,而后一字排开在岸边。
河岸上大群食草动物埋头苦吃,少说有大几百只角马。
向导驱动车子,停在视野极好的地方,他们左侧毗邻一处坡道,那坡一路倾斜到河水里去,被踩踏得寸草不生,这里无疑是食草动物们的渡河点之一了。
乔郁绵一愣,看了安嘉鱼一眼,对方也一脸懵然:“不……不是吧……”
“不一定……可能只是在吃草……不一定会过去……”
毕竟,谁能知道动物们的想法呢。
“天国之渡”。
这片大陆最震撼的景象即将在他们眼前上演。虽说做好了蹲守准备,但毕竟才来第一天,谁也没做好撞大运的准备。安嘉鱼手忙脚乱给相机包换镜头,还有一台备用机换了超广角塞给乔郁绵:“会用吧?”
“会……但是不专业……”
“多拍就是了。管他专业不专业,又不去参加比赛。”安嘉鱼架好机位,激动的鼻尖冒汗。
马拉河两岸不知不觉便聚起了几十辆越野车,向导说这并不是最多的时候。
而与他们同时聚集在河岸俯视湍急河流的,还有一群食腐动物,秃鹫。它们盘旋降落,无声地盯着河面,那里是尼罗河鳄鱼的栖息地,水中猛兽已两三个月不曾进食,饥饿难耐。而这些阴险的鸟儿在等待,等待着牺牲者出现,抓准时机,它们便可以跟着饱餐一顿,将尸骸啃食干净。
食草动物们长长的迁徙之路上危机四伏,穿越草原,随时会被狮子猎豹扑杀,就算侥幸逃脱,但凡受一点伤,便会被鬣狗群盯上。趟过急流时,鳄鱼与河马们虎视眈眈,它们中一定会有谁在渡河时死去,可为了生存,它们不会止步。
这一条漫长的奔徙,一些死亡伴随着一些新生。
“要过了!”不只是哪个导游低低一声,每个车子里的对讲机都听得到。
岸边上百双人类的眼睛盯着窄窄的渡河道,随时准备捕捉角马们飞跃入河的瞬间。
原本熄了火的车子却忽然重新发动,他们的向导居然将车子驶离这坡道,向一边挪了十米远,穿插在其他车子中间。
乔郁绵觉得奇怪,不是好不容易才抢到最近的位置吗?
向导看到他一脸狐疑,笑这说:“太近了,你们拍不到的。”
他与安嘉鱼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但还是决定相信这个经验丰富的马赛人。
不想聚集起来俯瞰喝水的动物们,十分钟之后又散开,各自寻找合口的青草再次埋下头悠闲地进食,虚晃了人类一枪,大家有些泄气:“今天大概不过了,时间有点晚。明天最好早一些过来。”
二十分钟后有车子先后离开。
“你们还好吗?还要继续等吗?”马赛人向导转身询问道,“不如明天早点过来,其实上午碰到的概率大一些。”
安嘉鱼有些不甘心,用胳膊肘碰了碰乔郁绵:“你跟它们打个商量,我们难得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