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这个神(12)

　　“干嘛？”
　　“闭嘴，里奥来了。”
　　“哦嗨，里奥，周末过得还好吗？”
　　“有没有出去晒晒太阳什么的？就算是对巴塞罗那而言，这个周末的阳光也是非常棒了不是吗？”
　　更衣室里的人们僵硬的掩饰刚才讨论的话题——但是他们不知道，里奥即使只是听到「可口可乐」这个名字也完全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个议论不能让他听到。
　　里奥之前是不关注无聊的新闻的，但是也许是普约尔们的手段过于强硬——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能让里奥听到这个，因为普约尔在更衣室强行要求所有人都不要对里奥提及罗纳尔多和曼联。
　　是的，里奥什么都知道。
　　「他有那样一个父亲就非常够呛了。」里奥有一次偶尔返回更衣室要取自己遗忘在柜子里的家门钥匙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普约尔这样说，「他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用里奥的天赋绑架俱乐部？要求俱乐部为里奥做点特殊的牺牲？」
　　「不过里奥还是个好孩子，不像他父亲。」有人这样说——声音很模糊像是正在擦脸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里奥一下子分辨不出来是谁。
　　「哈，不幸中的万幸，不然这件事就更可悲了——任何人都应该知道巴萨是一个怎样的俱乐部。它在我们之前就存在了一百年，在我们之后它还会存在一百年，任何人都只是俱乐部的一部分，谁都不该妄想高于它。」
　　里奥听到不同的人发出的很轻的赞同声。
　　「哈维、安德雷斯，你们得告诉他这个，他只需要想着巴萨就够了——天啊，罗纳尔迪尼奥居然还支持他关心曼联的那个小子？我简直不能相信，他难道不明白吗？里奥是俱乐部的财产，他只要好好踢球就行了，跟别人作比较完全是浪费时间。」
　　「但是竞争意识也是好事？」里奥听到伊涅斯塔犹豫着为他说话——他很感激。
　　「私人竞争和俱乐部竞争，这有很大的不同。他只要为俱乐部竞争就够了，私人竞争毫无意义，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配合巴萨的打法，而不是研究如何让自己更加万众瞩目——安德雷斯，你支持他？我希望你还记得，你是巴萨的孩子，你跟罗纳尔迪尼奥那个巴西人不一样。」
　　「再说，不去跟无意义的人比较，这才是对里奥好——我们为什么要增加他的负担呢？如果我们爱他，就该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也许是这种过于强硬的手段，让里奥有了一点点的叛逆心，他反而开始使用网络和电视开始关注这个名字。
　　所以他当然会知道那个震惊欧洲的商业事件——罗纳尔多的团队放弃了可口可乐的邀约。
　　他们的理由是：罗纳尔多训练紧张，恐怕无法承担代言人的责任。
　　这当然是一种连里奥这样的外行人都能迅速看破的借口，但是从可口可乐后来的表态来看，他们显然达成了某种关于罗纳尔多的未来的共识——比如，如果条件允许，可口可乐会考虑二次报价。
　　这不是一个商业失败的典型案例，恰恰相反，这是一次近乎于完美的商业和竞技的双赢案例——爵士第一时间表达了对罗纳尔多的选择的认可，而可口可乐不但没有被触怒甚至仍旧满怀期待。
　　「门德斯高明的谈判和运作手段让我们意识到，欧洲足坛的经纪人圈子也许马上就要赢来一波洗牌——最好的牌也许会争相涌向门德斯的桌面。」不止一家媒体做出了这样的评论。
　　就算是里奥也对此印象深刻。
　　但是和很多只是一味强调门德斯的作用和明智的人不同，里奥更关注罗纳尔多本人在这件事里的意见——罗纳尔多至今为止没有任何公开声明，媒体拍到的所有画面也都是他乖乖地骑车「上班打卡」或者训练的时候笑眯眯地跟着老大哥们老实做人，这就说明即使门德斯没有事先征求罗纳尔多的意见，罗纳尔多至少也是绝不反对拒绝合同的。
　　这说明什么？
　　里奥一时还想不到，他只是隐约感觉到那意味着罗纳尔多是一个比哈维他们想象中还要强劲的对手。
　　他很想和什么人聊聊这个，但是他知道，巴萨的更衣室已经在哈维的要求中达成了共识，没有人会和他谈这个。他们只会大惊失色，然后告诉他，「不，里奥，这事有什么相关的呢？这和你完全无关，千万不要为此费心。」——他们越是如此避讳这个话题，里奥越是对此充满好奇心和求知欲。
　　但是里奥不喜欢麻烦，所以他假装没听到「可口可乐」，只是微笑着说这个周末很好、他在太阳下躺了很久很舒服。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里奥慢慢走到自己的位子上，默默开始换衣服，不再参与更衣室关于休息日的讨论——没有人会拉着他讨论，因为他们也同样有共识：里奥需要自己的空间，他是那种沉默的天才，所以如果这个能让他觉得舒服，那么他们就该让他这么做。
　　里奥没机会跟什么人聊聊这个，但是曼联更衣室已经被这个话题统治了。
　　“我对门德斯先生大为改观——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一个非常……无利不起早的人。”吉格斯趴在按摩床上接受治疗师的放松按摩的时候，侧着头这样对趴在另一张按摩床上龇牙咧嘴的费迪南德说。
　　“那么你欠他一个道歉，”费迪南德这样嘲笑了吉格斯，“不过你还算是好的，你该看看罗伊最开始听说可口可乐这件事的时候的表情，再对比一番他知道门德斯拒绝这个的时候的表情。”
　　基恩是个顽固分子，最讨厌的就是轻浮不努力、容易被诱惑的年轻人。所以他在最开始听说可口可乐的事的时候，一方面深知自己即使作为队长也没资格对小队员的商业合作指手画脚，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一向看好的年轻人是个贪图一时名利的肤浅少年——他能做的只有黑着脸不搭理克里斯蒂亚诺。
　　「这么大岁数了还闹小孩子脾气……真是的……」——费迪南德发誓，克里斯蒂亚诺背对着基恩的时候这样小声嘀咕来着，「十八岁的是我不是吗？」
　　「我会告诉罗伊，我发誓。」费迪南德随后这样小声威胁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摸摸自己的卷毛，「里奥，」——这个也是里奥，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世界上名字发音一样的人这么多？——「你不会的，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么对我。」
　　可耻啊！费迪南德心想，这个葡萄牙小卷毛居然说对了……
　　咳咳，但是不管怎么说吧，当基恩知道门德斯代表克里斯蒂亚诺拒绝了可口可乐那份据说金额可观的合同的时候，他简直变得和颜悦色的过分——实际上，对于基恩来说，那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非常热情的态度了。
　　“是的，”吉格斯回忆了一下那天基恩的和蔼，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罗伊说的很对，克里斯蒂亚诺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毕竟，这件事他要是不同意，门德斯先生大概也不可能办的这么顺利。但是不管怎么说，罗伊那天的表现也实在太过头了……”
　　说到这，两个人不得不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那天可怕的基恩先生。
　　「你做的很好，克里斯蒂亚诺，」基恩那天把他人生中二三十年都没有过的温柔一口气全都掏了出来，「我为你感到骄傲——我很高兴，你心里只有曼联。」
　　奥谢吓得把裤子都穿反了。
　　克里斯蒂亚诺勉强保持冷静，「罗伊，你是谁喝了复方汤剂冒充的吗？」
　　所有人都发出哀叹，以为克里斯蒂亚诺要被罗伊揍了，但是事实上，基恩只是温柔地摸摸克里斯蒂亚诺的卷毛，「克里斯蒂亚诺，我是认真的，你做的非常好。说实话，我本来非常担心，我不希望你被一时的东西迷惑了。」
　　基恩没有说太多，但是更衣室里的人在面面相觑中似乎都认为他多少有些暗指前任七号的嫌疑——谁都没说什么，既然基恩没有指名道姓，这里自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上面惹事生非。
　　「克里斯蒂亚诺，你做的非常好。」基恩又说了一遍，「竞技成绩永远是一个球员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你赢了，你才有资格得到其他东西。」
　　「你心里永远都只该有曼联和胜利，那些迷惑你的东西都是可耻的。你要永远以曼联和它的胜利为目标做任何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基恩也许本来想要说点什么更直白的，但是他没有。其他人都猜测是因为他不敢代替爵士成为克里斯蒂亚诺的「指导者和带路人」。
　　曼联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决定克里斯蒂亚诺需要什么，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判断克里斯蒂亚诺是对是错——那就是弗格森爵士。
　　「我当然知道，谢谢你罗伊。」克里斯蒂亚诺当时这样说——他始终都在微笑，但是费迪南德有那么一会儿认为克里斯蒂亚诺存在某种他不确定的迟疑。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的确是个好孩子。”费迪南德始终没有提及他的注意，他只是说，“尽管，是的，你是对的，罗伊强迫自己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什么的实在太崩人设了。”
　　吉格斯点点头，“他从来没对我这么和颜悦色过。”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干好事。”有人这样回答。
　　“里奥，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吉格斯气愤地转过头来指控费迪南德。
　　费迪南德表情微妙。
　　吉格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罗伊，不是你对吗？”
　　“对，不是我。”站在门口本来只是过来看看他们的基恩从善如流地答复道。


第19章
　　“比赛来到了第六十分钟，爵士示意换人。”
　　曼联赛季的第二场比赛又是一场平静无波的2：0——称不上没悬念，但是这个时候换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决定。
　　“是罗纳尔多！”解说先生精神一振。
　　坐在电视前的里奥听不太懂天空体育的解说那一口难以言喻的英国英语，但是「罗纳尔多」这个名字他还能听得懂——他几乎是和解说先生同时精神一振。
　　“好好好，罗纳尔多上场了。”解说先生兴奋起来，“连续两场登场，即使只是替补也可以证明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时是完全被爵士看好的——顺便一提，之前的可口可乐事件也充分证明了爵士的眼光。罗纳尔多显然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品质。”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样一个少年必然会有辉煌的前程。”
　　里奥不知道解说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解说在为这个罗纳尔多欢呼——他羡慕这个，羡慕这个罗纳尔多得到的欢呼。
　　是的，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只是无法明说。
　　因为他在确知自己的心情的时候也明确的意识到哈维和安德雷斯都在对他好，他们把他视为巴萨最宝贵的财产。他们，和这个俱乐部的其他人对里奥的要求并不多，他们只是要求他的心里只有巴萨而已——里奥感激他们，也全力配合他们的爱，即使实际上他私心里总忍不住认为他们并不理解他的私人追求。
　　他们认为他和他们所有人一样是俱乐部的孩子，天然就该在心里只有俱乐部、只想着如何为俱乐部效力——尤其是当俱乐部为他做了很多之后，他可以说没有任何理由把自己置于俱乐部的利益之上。
　　但是里奥认为他们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