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斋同人文里当国师(120)
这人还真是考虑周全, 不知道的以为他不是躲难回去的,而是去上京游玩的。
回家吧!回家吧,小陶子!
那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阮陶手里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看着外头的落日,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一瞬间, 他非常想说:“咱们一块走?”
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不过是孩子话罢了,自己走得了那人又怎么可能走得掉呢?
于是, 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告诉我, 你身边常备着糖栗子是为何?”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 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或许这是他们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因为他明白,不管是在哪个故事中,这个人最终都会死在这座城里。
扶苏神色未变,也没有回答他的话,他脸上的笑容像是江南的月,清雅高洁:“上车吧,车上也给你备下了。”
秋风萧瑟、秋叶枯黄,最后一只秋蝉还在挣扎着发出声嘶力竭的嘶鸣。
然而这一切也只能是徒劳。
天道不怜,凛冬将至。
嵇康一曲终,车内只剩下了马车轱辘碾在地上的声音,静默一片。
“叔夜兄弹得这是广陵散吗?”阮陶回头问道。
嵇康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阮陶轻笑道:“果然名不虚传。”
“你心情不好。”嵇康道。
“这小子估计是紧张的。”子贡轻轻拍了拍阮陶的后脑勺,“这小子还从未进过京呢!这回进京又要见家中长辈自然紧张。”
阮籍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斜斜的睨了一眼面前的阮陶:“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舍不得,至于是舍不得这个地方还是舍不得什么人就难说了。”
方才在村口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他与叔夜相好多年如何看不出阮陶与扶苏之间的那点而暧昧不明的味道。
不过,看起来两人应当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逾距也未曾点明。
如此还好说,他这堂弟还年少,年少时期有那么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恋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这小子也太大胆了些!
对方可是长公子!就算他二人坦明了心迹对方又能给他什么?还不就只能是雪月风花梦一场罢了!
多年后,待长公子登上大秦龙位,阮陶在再蒙阴在朝中某个一官半职,二人太极殿上遥遥相望,君圣臣贤,运泰时康。
再回忆昔年风月之事,也不过是民间野史杂谈罢。
索性长公子还是有分寸的,这小子要就是只好这一口,回京后多让他见见京中的世家子弟,过个几年这件事儿也就能忘了。
听阮籍这么一说,子贡心领神会。
其实这些日子他也都看在眼里,这两个月这人明明是再卓灵阁当差但是没事儿就朝着赵府跑,说是去找子美玩儿的。
但每次去总会带一些小玩意儿回来,一问都是巧遇了长公子对方送他的。
之前再赵府的席宴上孔明对他透露过长公子对阮陶有着那方面的意思,他只当是长公子不过就是图阮陶颜色好。
龙阳之好在京城王公世家中实在算不得什么,甚至乃是默认的风雅之事,各家公子屋里多多少少都有两个小厮、书童。
子贡不愿让阮陶成为扶苏的佞臣,但他明白阮陶自己不是自甘堕落之人短短不会贪图一时之欢,委身于他人之下。
他只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的一桩事,现如今看来原来“襄王”早已是梦中之人了。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小子对长公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得心思?他竟然丝毫没看出来。
“咱们这一路回去,要不然先去蜀中散散心,顺便看看祭拜祭拜伯父伯母如何?”嵇康适时提议道。
如今阮陶心情不佳,回去蜀中转一圈,看一看自己长大的地方、看一看自己父母或许会好些。
再说,他来了两个月都常听这孩子抱怨吃不惯上郡的东西,说是上郡的红油及蜀中辣,不如先去蜀中转一圈让他吃好、玩儿好再说其他。
“到时候,咱们也在成都找个厨司回去,每日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嵇康道。
阮陶抿嘴笑了笑,随着两个月的相处,他明白他这位“堂嫂”乃是外面看着冷冰冰的,实际心思细密,虽说偶尔说话和他堂兄一样有点儿阴阳怪气的就是了。
阮陶笑着叹了一口气:“不必了,入蜀的路不好走,咱们直接回京吧。”
闻言,阮籍无奈的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你不想去也罢了,那咱们就回京。”
阮陶将剥好的栗子塞入口中,却难压心中涩意。
就在这时,只听他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轻快的马蹄声,接着听见有人高呼道:“停车!停车!!阮季珍可在车上!!停车!!”
车内四人均是一愣。
“你这是欠了谁的银子没还不成?咱们都走了半日了,人家居然还能一路追这么远?”子贡诧异道。
“谁啊?”阮陶好奇的掀开车帘朝后看去。
只见王莽一袭红袍在斜阳的照耀下十分瑰丽,他轻裘快马一路朝着他们飞奔而开。
“王相?”阮陶放下车帘,十分不解,“他追来作甚?”
阮籍与子贡想到了他与阮陶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脸色都不太好。
“不必理他,咱们赶咱们的路。”阮籍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道。
日后这些人、这些事情,阮陶最好都不要再来往了。
尤其是王相!
虽说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他会对阮陶造成什么迫害,甚至说其实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命定之事”他与阮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若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巧合”的存在,他二人定然也能成为至交。
只可惜,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他二人本就不该相逢。
或许王相一直待在京中,阮陶在上郡两人各过各的,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停车!!停车!!”
“季珍!!停一停!!我有话对你说!!”
“……”
阮陶思忖了半晌,随后道:“停车吧,他既然追了这么大半日,说不定当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是丞相,充其量不过是个卓灵阁中的小术士,他有什么事情找国师、长公子商量不得,非要同你说?”子贡不赞同道。
“停车吧。”阮陶依旧坚持道,“不过是说句话的功夫,也耽误不了什么,省的他白白的跑这么一趟。”
几人拗不过他,最终将马车停在了道旁的,也让车夫与护送的镖人们好休息一下,确实也跑了这么大半日了。
众人在一棵巨大的老杨树下休息,秋日风来,树上的叶子早就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张牙舞爪的枝干,有黑鸦暂息之上,印着落日红霞,组成了一副凄清的景致。
“你要有什么重要的话,大可写信给递铺送到阮家去,我回家自然就看见了,何苦追这么久?”
二人单独坐在离众人不远处的枯黄的草地上,阮陶替王莽又倒了一盏茶,看着面前的人咕噜轱辘的灌了下去。
连灌了两盏茶后,王莽方才缓了过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取下腰间的折扇轻轻晃着:“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最近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郡的局势你不清楚?其中定然也没少你的手笔,如今国师又来了,他今日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在了眼里,我不走留下来干什么?给你们当炮灰吗?”阮陶自己端着茶盏呷了一口。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我又不像你,乃是天命之子,得天道庇佑,怎么做都是赢。我一朝棋错,这条命说不定就没了。我一个人死了也就罢了,偏偏我背后还有一个阮家,若是因为我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闻言,王莽愣了愣,随后摇着扇子道:“天命之子?你搞错了,我从来不是什么天命之子。天命之子该是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