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被劈后他成了我相公(31)
他扯下了被胥见心搞得一塌糊涂的床布,自己从白玉京中拿出一块柔软透气的鲛纱,手一挥,铺在了榻上,而后放下了臂膀中正在沉睡的含章。
重伤之后,他此刻正是龙性未泯,人性初生的时候。
津水君就站在含章的榻边,盯着他一寸一寸的看,看这个魂魄轻如薄纸的“人”,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为什么自己要对他青眼以待,难以把控。
看了许久,也没有结果。
夜凉,又起了风,胥见心没关的小窗透进来一缕清风,它环绕于室,最后的余风环绕到含章的书案之上,吹起了那几页薄薄的宣纸。
李孟津侧目一瞧,一时间没有言语。
纸页覆盖之下的那张墨画,勾勒的是自己的背影。
浓云遮蔽之下,静夜沉沉,胥见心早就跑了,池中的小妖也不敢现身。于是在含章偌大的院子中,只有李孟津自己,他看着人间院中明暗的烛火,忽然想起朝云被业火燃烧的痛苦脸庞。
池面夜风,廊前侧影。
一切因缘际会,自有定数。
忽而他喉咙下的紧要处有些痒,抬手去摸,但心思纷乱,便没当一回事。
第21章
天都亮了,含章依旧睡得美滋滋的,他正做着美梦,梦里的男人终于有了脸,英俊的叫人不敢逼视。
胥见心在外头躲了一宿,好不容易等天上乌云散尽,小公子院子里骇人的气息也不见之后,他才敢拖着再次受伤的躯体跳墙回了苏府。
可一进屋,扒在床边一看,就见苏含章在梦里笑得一脸春意盎然的模样,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道,好啊你,老子忙前忙后的给你收拾烂摊子不算,还得叫你那大妖怪揍上一揍,你倒好,做春梦呐!这个美。
于是胥见心二话不说,伸手从桌边抄起凉茶壶,先是“咕隆隆”灌了几口解渴,而后鼓着腮帮子,叉着腰,朝含章就是一喷。
含章被这么一激,当即就胡乱坐起身来,大喊,“发大水啦?”
可见几日前东海决堤的场景深入小公子的内心。
等含章看清自己是在家中的床榻上,才放下心,转脸看着床前假道士手中正拎着的茶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叫我起床么。”
胥见心嘿呦一声,“老子倒是想呢,只是胳膊都快被打断了,哪腾得出手啊。”
但含章心情好,不跟他计较,起身径自去洗脸。
只是手一粘床,就感觉身下躺着的床单格外柔软,低头一看,是一块流光溢彩铺满了床铺的烟蓝纱料。
含章一愣,但来回思量,这样贵重的不似人间所有的东西,定然,就是那人给自己的了。
“看什么,是鲛纱,整个东海都不一定有这么大一块,不愧是龙君,真有钱。”
含章默默起身,把这么个宝贝好好的叠了起来,而后珍惜的放在了枕边。
洗着脸,含章才想起来问,“我睡了多久。”
“算今天六天了。”
“什么!”
胥见心被他喊得直震耳朵,真是看出这小公子中气足了,可见他这一身的龙涎龙息没白来,冲得很,别说妖怪,就连他个道士都不敢碰含章,不然心里瘆得慌,也只有含章自己不知道。
“糟了,我爹我哥!”
“我说你要在屋里避烂桃花,索性还没拆穿。”
含章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回他看狡猾的胥见心都觉得他面善了。
“那,还是多谢你。”
胥见心也不白帮忙,他一脸奸笑的狮子大开口,“我也不多要你的,喏,那鲛纱,你给我剪一块呗,巴掌大就行!”
含章咬牙,手里端着洗脸水,索性一盆子都泼向胥见心,“我给你个大巴掌还差不多。”
插科打诨之间,两人都没有提及那日东海的一切,直到含章去了正院,他哥不在,他爹说是因为洪水之后,很多人得病,苏大哥去操办粥棚药汤了。
含章当即变了脸色,回来便急问胥见心,“大水不是被龙君止住了么,怎还会如此。”
“这才哪到哪,要不是那位大人现身的及时,人间早就成为一片泽国了。”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津水之君,还是很配得上天下众水之源的称号,这种程度的大妖,和神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只差一道虚无缥缈的龙门而已。
含章叹气,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衫后,也往城门口走去。
“干什么去啊。”
“去帮忙,你不去?”
胥见心摇摇头,“我还有旁的事情。”东海之中那万万的尸身残骸,他身为一个有道统的道士,还是要查的。
含章与胥见心暂时告别,又给他准备好了众多盘缠后,小公子才安心去镇门口帮忙。
琼林镇口,含章与早就在这里帮忙的小福一起拿着药碾子轧药,又看着不停忙碌着添水添药的大哥,还有排着长队等一碗药汤的百姓。
多年不出府门,锦衣玉食的小公子,第一回亲身体会到了“人间疾苦”四个字。
不论是镇中的人,还是外镇闻讯而来的,苏家的药摊子与粥棚皆来者不拒。
含章看着老少皆有的怏怏人群,就抬头问他哥。
“大哥,大家这是什么病症。”
“不知道,保寿堂的郎中说是大水之后的疫症,但是不传人,只是沾了水的才有,咱们家也只能弄这些药性温和的祛疫散,作用也有限。”
含章于是便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布施的棚子到了晚上才得以歇息,一天之中人流不断,大多是吃不起药的穷苦人家,亦或是周边城镇的浪人或乞丐,甚至还有拖家带口来的,可见病的人很多。
含章这一天都干得很起劲,到了晚上收拾的时候,苏大哥才叫他先回来洗洗睡,说怕他身体吃不消。
只是含章回家却睡不着,而是连夜在豆灯之下翻起了医书。
人参娃娃见那道士走了,这才又重新回到屋中,甚至还带来了几只池子里的小妖怪。这几日他们在池中的相处,倒是消除了旧冤,反而玩到一起去了。
几个妖怪本想和好不容易回来的公子说会儿话,但却见含章根本没空,他正对着一摞子破纸翻来翻去。
按小福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少爷这劲头要是用在读书上,那岂不早就甲榜登科了!
含章却反驳,说这可比他中状元都紧要的多。
几个小妖怪趴在窗户上也不敢吱声,又困得直打哈欠。
最后还是人参娃娃率先问出口,“公子,翻什么呐,看书可不兴熬夜。”
含章苦恼的直挠头,“最近大水之后,众多百姓得病,我想找一个治疗疫症有效的方子。”
小妖们一听,也不瞌睡了,纷纷跳进窗来,说要给公子分忧。
草鱼随风倒提议,“不如,干,干脆煮了这个人参精,人一吃就好啦。”
话还没说完,随风倒就被竖眉瞪眼的小人参一把按进了砚台里,粘了一鱼的黑墨汁。
含章放任他们玩闹,也依旧在翻书,只是随口答复,“那怎么行呢。”
在他眼中,吃能说话、有灵智的小妖怪,那就跟吃人差不多。
更何况,这人参也够艰难了,苦苦修行千来年了,还是时时刻刻叫别人惦记着吃他,怪造孽的。
小妖们打打闹闹,倒是趴在窗口的电鳗乌统领突然闷闷的开了口。
“我倒是知道一个治人疫病的法子。”
含章被窗口趴着那一团乌漆嘛黑,又突然开口的东西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呀,你是乌统领吧,对,我记得小倪说过,你只爱晚上出来闲逛的。”
电鳗点头问好,“公子。”
含章听他说有治病的法子,当即放下书本来追问,于是乌统领缓缓开讲。“北湖中有一种箴魚,嘴如针尖,人食之,可除疫病。”
含章“啊”了一声,“还是要吃才行呐,他是鱼还是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