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被劈后他成了我相公(120)
道存冷笑,“你懂什么,大道无情。”
胥见心只觉多说无益,“抬头看看那道天门吧,化蛇临死前已经看清了真相,那只是压在众生灵头上的一座只会吸取人间灵气的大山而已,天道不仁,哪还有什么飞升,师傅你醒醒吧!”
道存抬头,望着那条与天门缠斗的赤金龙鲤。
“即便是先天灵物,潜心修行千万年,尚且难以逾越,你又何德何能!”
道存听胥见心这话,仿佛是被戳中的肺管子。
他这方法,尚且是从逍遥道人飞升前的心得汇总中探索得出的,可是逍遥道人是否真的飞升了,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做书的人,或许早已被化成飞灰,后人却执迷不悟的跟随着。
天上龙鲤跃龙门越加激烈,天门眼见着到了最后关头。
道存终于眼神变了,他身躯一抽缩,随即,那一身干蜡般的皮囊融化而去,露出里边青面獠牙的恶物。
“只要我吞噬先天灵胎,必能飞升!”
还说什么执迷不执迷的,在他用云台山一众师兄师弟的性命炼丹,用来准备破开镇魃大阵的时候,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胥见心咬紧牙关,借助这片龙鳞中的力量,骤然间发动诛仙阵。
这还是含章给他的阵图,说是,在龙君的私库里都堆长毛了,如今也好拿出来给人瞧瞧,到底是个什么。
而今,也终于得用了,却不料,是用在自己师傅身上。
鳞中龙力被抽取,化出七七四十九位仙,分站天干地支,待胥见心一口心血喷出后,诛仙阵启动,四十九位仙手拿诛仙剑,当空劈下,阵中的道存躲都躲不开。
一剑斩须发,二剑斩衣袍,三剑斩躯壳,四剑斩顶上三花……
道存依旧不住的嘶嚎抵抗,直到最后,他开始不断的央求胥见心。
一会儿是,“徒儿,我从小养大你,咱们师徒一场,你放过师傅,师傅改了。”
一会儿又是,“天地玄黄,都为何物,待我吃了那家伙,便可修成大道。”
混乱含混的话,就如同他自己的心,狰狞丑陋,张牙舞爪。
片刻后,最后一把斩仙剑终于落下。
胥见心守着阵眼,望着前方,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那道如月轮一般斩过去的剑轮,淡淡的光华映着他一双眸子纷纷碎碎的。
他眼中有泪,那是一种无声的悲悯。
看着眼前的人,从前的一幕幕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想起在破庙中被捡时,那道清瘦的背影,在教授自己道法时,炉上袅袅的香烟,在给自己盛饭时,眉目间的慈爱。
还有从前每次出山门,站在阶下,朝上看去,那立在渺渺云雾中,青松斜倚的古朴云天山山门。
那里是他的家。
但最后,胥见心还是什么都没说,剑落,道存神魂俱诛,魂飞魄散。
但他残破的身躯依旧是朝着天门的,他跪在地上,死前由不瞑目的叹息着。
“啊,天门!”
是啊,天门。
天门到底是个什么,飞升又到底是个什么?
那就像是一个悬在众生头上,叫人终其一生去追求的诱惑。
无论是妖,如化蛇之流,抑或是人,如道存之辈。
他们毕生心愿,不过一个飞升。大道修至尽头,却发现再也没有前路,那么,也就只有疯魔了。
又有几个人或妖,能如同龙君一般,在那极具诱惑的行路上及时回头,以求众生太平的呢。
胥见心浑身脱力,脑中纷繁的晕倒在敖稷的怀里。
最后,他想,他杀了他师傅。
又想,不对,他解脱了他师傅。
可道存即便伏诛,也更改不了眼下的现实。
苍穹之上,鱼龙洒着血,崩着鳞,硬闯天门。大地之中,公子被建木环绕,诞育灵兽。
终于,在含章的一声大喊中,建木的围绕之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这一声啼哭,仿佛叫醒了沉在劫中的万物生灵。
翻涌的先天灵气从建木中疯狂扩散出来,带着温柔的光波,如水荡漾。
天门更加震颤,极速要诛灭这个从人间生出来的上古灵兽血脉。
只是一切都被李孟津挡住了,他与雷电中苦苦挣扎,有时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初衷。
但这个时候,一声孩儿的啼哭,让他清醒过来,侧耳倾听,还有一个声音,饱含深情的再呼唤自己。
“李孟津,李孟津。”
“李孟津,相公!”
他记起了,他不是一头只要战斗,只求飞升的野兽,他有妻子,有孩子,章儿还在地上等着他。
于是,浑身鳞片已经暗淡的龙鱼爆发了强大的能量,他甩尾怒嚎一声,迎面撞碎了那道最粗的天雷,在雷电的呼啸中,但苍天的愤怒下,终于艰难的越了过去。
他越过了那道门。
“咚”的一声,如同敲响了遗世的时钟,叩开了千古的壁障。
鱼龙在龙门之后,一道道光芒加身,最后抽身,真正的化成一条绵延万里的巨龙。
天门仍旧在吸取人间最后一点灵气,同时酝酿着朝下的雷暴,但天门之后却裂出缝隙,祥云即将接引这只化身的龙回归上界。
但是,巨变总是在忽然间发生。
龙根本没有再前行,而是回首低头,望向人间。
而后,他吐出了自己的龙珠,挟在爪中央,痛快的嘭然捏碎。
真龙的龙珠释放出万丈光华,照亮了整片大地。他挟着龙珠爆发出的巨力,转身回旋,而后怒嚎着,猛的撞向天门。
此刻,山河失色,万籁俱寂。
于无声处听惊雷。
他一撞之下仍旧不罢休,直到自己断骨折角,手中破碎的龙珠散尽光华。
那道永远都高高在云端的,所有祸根的大门,就这样,轰然碎裂。
龙门一碎,门后裂缝中有人说了一句“不好!”
但依旧无用,一股浩荡的灵气,从龙门之上的深渊中,朝人间荡涤开来。
浓郁的灵气让整个大地都焕发出新的生机。
秦岭的龙脉得到修养,江河湖海的水也溢溢满盈,黄鼠狼抱着孩子从地缝里钻出来寻找家人。
天门一碎,就连困在大阵中的旱魃,也僵住了身躯,但是片刻后,它就浑身一震,身上黑气渐渐消融。怪物的表象退去,露出其中一个身穿绿裙的年轻姑娘。
姑娘一头长发乌黑柔顺,皮肤洁白,双目波光潋滟。
她如同从牢笼中脱身一般,深长的叹出一口气,大阵也不再拘束她,妖魔恢复成了神女,他轻悠悠的晃动着手中鲜绿的枝条,驾着风,飘飘摇摇的走远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为祸人间的旱魃,只有一个回不去天宫,被拘留人间的神女妭而已。
天上乌云散去,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地上,也映在含章的脸上。
而他,则在一片欣欣向荣中,无声的哭喊,奋力的朝前奔跑。
可是他没有翅膀,无法飞到天上去。
这样急切又澎湃的感情,让建木的小屋下的根须渐渐游动,随即,院中隐藏在水池下的枯死树桩,吸收这天地间浓厚的灵气,快速发芽抽长。
等含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带着襁褓中的孩子,踏着通天脚下不断往天空中长的建木,疯狂的奔向那条已经赶快化成虚影的巨龙。
胥见心在灵气的作用之下醒了过来,他叹息着,倚在敖稷肩膀上,看着眼前这一幕。
公子鬓发飞扬,不顾一切的往苍穹上奔去,巨龙缓缓垂下,身躯慢慢消散。
两人沉默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祈求那棵传说中能够沟通天地的圣树,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深色的树干已经长的极致,含章终于临近了龙。
他的眼泪都流干了,喉咙嘶哑,此刻只能无声的仰着头。
龙也终于能够触碰到眼前的人,他垂首,眼神温柔,吻部轻轻的抵在含章的脸上,缱绻的蹭了蹭。
婴儿依旧懵懂的伸手去抓,只是什么也没抓到,眼前那样大的巨龙,瞬间,就变成星光,散了。
含章和孩子一起,伸出手,张开手掌,愣愣的接着阳光下飘洒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