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被劈后他成了我相公(124)
含章看着丹儿那双赤金的眸子,注视了半晌,而后就弯着嘴角,温柔的轻轻笑了。
“丹儿的眼睛,像你父亲。”
显然,他说的父亲指的并不是自己。
小孩儿没说话,眨了眨眼睛,最后安静的伸手抱住了含章。
日子依旧这样平静的过,父子俩也总会去看花池中的那些自行来“借宿”的红鲤鱼们。
每每在睡不着的凉夜中,他独自披着中衣踱步到院子里,走到映着皎皎明月的水边,低头望去,池中便清澈一片,也早就不见当日清晨赶来的那群灿灿的红鲤鱼。
含章发现,每天的鲤鱼,都不是同一批了,他们大小不同,身上红鳞的深浅也不一样,含章看着池底新来的一群红鲤鱼,心中暗暗想着,不知道先前那些,又去了哪里?
只是,于这些倚风独立的夜晚,在朦胧的月光下,他依旧能隐约见到一尾红鲤,兀自静静的沉在水底,像是始终守着这遗世小院中的方寸水池。
丹儿有时候还会朝着含章默默的伸手比划,他一双小手指了指池子,然后将两只手掌“嗖”的一合拢,聚成一个小拳头,随即又示意,这拳头越长越大了。
含章点头,“嗯,是看着这些红鲤鱼越来越大了。”
他这样说着,心中却猛的一动,往日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控制不住的泛了上来。
终于,有一日早晨,他没忍住,趁着丹儿还没醒,他小心翼翼的接近水池,然后趴在池边,存着一丝最最侥幸的希望,伸着手去抚了抚池水,朝着一池子游鱼,细细的问了一句。
“是,是你么。”
但是,没有回应,一切依旧如常。
含章提着一口气等了好一会儿,微风轻轻拂过,院中空旷极了,沉静,唯有虫鸣。
含章心中的那口气泄了,身上一软,靠着凉浸浸的池壁滑坐到地上,自嘲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
低头抱着膝盖沉默的缓了很久,最后无力的倚在池壁上,仰起头,平静的看着茫茫苍天。
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
丹儿自从身上难受开始,就一直懒懒的不爱动,直到那日夏夜,他近些个月的异常,才算有了交代。
天气闷热,含章正在煮粥,可等盛好了热粥,进屋却发现,原本该躺在小床上的孩子,却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一席被磋磨的皱巴巴的被子。
以往也有丹儿独自出去玩的时候,附近但凡开了灵智的动物也都认识他,没有一个不恭敬的。
丹儿又不是凡胎,等玩够了,他也就自己回来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带几个毛茸茸的小友一起来回家来吃晚饭。
含章原本不怎么担心,可今日不知为何,早上还好好的,此刻夕阳西垂的时刻,竟乌云密布,刮起大风来,看似是夜雨将至。
风急雨骤,不是好天时,含章心里莫名有些慌。
他顶着雨,出门找了好久,把他常去的水沟树林都找遍了,但却没有踪迹。
路过一处遮雨的小石岩,含章隔着雨幕躬身一看,里边正蹲着三只胖胖的豚鼠,此刻都揣着手,胖脸上眯缝着一双小眼睛,隔着头上顶着的芭蕉叶子瞅着雨帘中的含章。
自从天门破碎之后,津水灵气大盛,不少动物相继开了灵智,这几只豚鼠也是承了津水的恩泽,所以也认识含章。
几个豚鼠一见石岩外是公子站在雨里,就咋咋呼呼的全站起来,胖身子蛄蛄蛹蛹的挪来挪去,硬是把窄小的石岩下空出一个位置来,且还伸出小短胳膊,朝含章直招手,叫公子进来一起躲雨。
含章看着眼前两大一小的豚鼠,就觉得他们应是一家,只是着急寻找丹儿,便谢绝了豚鼠的好意,但转念一想,就又探身上前询问。
“借问,诸位可看见我家丹儿了?”
两个大豚鼠想了想,摇摇头,但是那只躲在母豚怀里的小豚鼠听言,却怯生生的钻了出来,朝着含章“吱吱”了两声,而后小爪子朝津水的西河岸指去。
含章一瞧,大喜过望,抬手就作揖,“多谢多谢!”
几个豚鼠哪敢叫公子给他们拜礼,于是也慌张就笨拙的端起短手来作揖回拜。
只是含章已经顾不得太多了,转身就投进风雨里,朝远处的津水的西河岸跑去。
这一路上,狂风渐渐越刮越猛,将一望无垠的津水搅的巨浪滔天。大雨中看不清路,含章跌了好几个跟头,但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最后,他终于在丹儿不怎么涉足的津水西河岸的巨浪中,远远的,看到了小孩儿从水中微微露出来的小脑袋。
含章找到了孩子,心里一松,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朝小孩儿招手。
“回家了丹儿,今日风浪大,当心淹到。”
小孩儿闻言,顿了一下,最后便朝含章游了过来,他在水中游的飞快,像是天生的本领,就仿佛一条游鱼一般迅速破开水面,眨眼间就从滚着大浪的水中央到了岸边。
水岸边湿滑,于是含章还没等伸手去接,只见水中的丹儿旋身而起,一跃出了水面。
天色已暗,津水一片波涛,含章就在夜空的雷电明灭之间,仰头看见小孩儿腰腹之下,一条灿金色的鳞尾代替了双腿,在电光辉映之下,光彩夺目!
含章仰着头,一时间呆住了。
第87章
但没等含章从眼前的震惊中回神,在津水风雷交错的半空中跃起的丹儿,便忽然面色痛苦,而后小小的筋骨上“噼啪”作响,随即扭身,脱力的坠下。
就在含章眨眼间,刚要回到自己怀抱的孩儿,已然一头栽进了浪潮汹涌的津水中。
含章倒抽一口冷气,想都来不及想,身体就先行一步,当即便纵身一跃,随着丹儿一同扎进了滚滚津水。
一入水,含章只觉得,自己瞬间就被翻涌的巨浪吞噬了。冰冷的水贯入自己的口鼻,挤进胸腔,连大声呼唤丹儿都不能了。
可一想,他如今孑然一身,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只有一个丹儿了。
于是含章猛的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因为风浪与刺骨的冷水而退却,反而不管不顾的朝丹儿坠下的地方拼命游过去。
在奋力的拨开水浪之间,含章依稀看到了在水中不断痛苦抽动身躯的孩儿,隐约中,丹儿新长出的那条长长的鱼尾,渐渐变作金色,而后鳞片向身躯上蔓延,转眼就覆盖了全身。
丹儿就在这雷电交加的风雨之夜中,于这处冰冷的天下祖水里,缓缓的褪去人身,化作先天兽形。
看着丹儿已经无力的沉向水底,含章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量,他一时间竟拨开惊涛骇浪,伸手拽住了丹儿那只已经变作利爪的小手。
小手湿湿凉凉的,叫含章心中直颤。
而后,他便一咬牙,屏息着拉着丹儿往水面游去。
津水的水流随着丹儿的变化,灵气暴动,逐渐搅弄的浊浪滔天,挟卷着一切水中之物。
就连津水中的水族都瑟瑟发抖的缩在洞中,略有躲避不及的,便被裹着大量灵气的水流拍晕了,只能随波逐流。
但与惊涛骇浪的水面不同,偌大的津水之下,寂静无声,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挣扎求生。
含章紧紧拉着浑身鳞甲的小儿子,奋力溯流而上,在浩浩无垠的水中世界,显得孤独又渺小。
终于临近水面之上,可是在这一路的挣扎之间,含章再也无力为继。
他无奈的回头望向身后双目紧闭孩儿,最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只能勉强将丹儿朝岸边甩了过去。
而含章自己,则在水面狂乱的洪流中,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紧握的手掌渐渐松开,口中的一缕浅浅气泡,顺着水流摇曳又朦胧的升腾而上,映衬着他渐渐闭上的双眼。
他缓缓沉入幽寂的水下世界。
五感丧失,一切都失真,朦胧又虚幻,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
他失去思考的力量。
在生与死的界限徘徊。
然而就在这窒息的沉陷中,却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面,慢慢的抓紧了自己,不断向上去。
那只手坚定又温柔,缱绻的,握着他的手,将他带离混乱的水流旋涡中,渐渐脱离这冰凉的水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