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又在欺师灭祖(83)
凌却尘心道不对,快步跟着进屋,一眼就看见了昏倒在地上的洛怀川。
杜若将他扶在怀里,两指并拢轻轻在脖子上一按,发现没死,稍稍松了口气,又探了一缕灵力进去。
“怎么样?”凌却尘也蹲下来,“好端端的,为何会昏迷?”
其实他第一反应是沈修远揍的,转念一想,虽然沈修远气狠了是会揍徒弟,但绝不会揍完就扔下逃跑,楚云山不就像个破布麻袋似的被扛回来了吗?
杜若很快做了个大致的推断:“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应该是受了刺激?或许是清衍君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一时没想通,气血逆涌,再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才昏迷过去了。”
“哦?”凌却尘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顾及到杜若在场,深吸一口气,将笑意压了下去,“那估计一会儿就能醒了,不碍事。”
自家师尊收拾起心怀不轨的徒弟来真是雷厉风行,自己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被收拾掉的,实在是……想不高兴都难,如此殊荣,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满心愉悦。
杜若把人抱到床上安顿好,一转身,悚然道:“你笑什么?”
凌却尘轻轻按了一下唇角,反问道:“我有在笑?”
“你笑得都快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去了。”
“那是你看错了。”
“我——”
床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
杜若当即闭上嘴,懒得再跟他争,殷勤地凑到悠悠醒转的洛怀川眼前,关切道:“洛兄,你没事吧?我刚进来就见你倒在地上,真是吓坏了。”
洛怀川眨了几下眼睛,恍惚片刻,才看清是他,恹恹地偏过头,应了一声,态度十分冷淡。
杜若对他的冷漠熟视无睹,继续道:“方才是怎么了?你们吵起来看了?我看见清衍君从屋里出来……”
“杜兄。”
“哎!”
“劳驾,别在我眼前晃。”洛怀川的态度异乎寻常的冷,话里带刺,甚至还带了几分少见的不客气,“我有事想单独问玄明君。”
杜若:“……”
杜若讪讪地退开了,看起来有点难过,但还是贴心地带上了门。
“砰”的,屋内重回寂静。
凌却尘一抬眉毛,抱着胳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洛怀川:“有事问我?正巧,我也有几句话要问。”
“我先。”
“行,你先,师娘理当让着徒弟。”
“……”洛怀川咽下一句脏话,尽量语气平静地发问道,“你和师尊什么关系?”
“道侣。”
洛怀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还有呢?”
“还有什么?”凌却尘失笑,“我和阿晏还能是什么关系?”
“师尊从来不会妄下断论,尤其是与自身相关之事。他说得如此笃定,除非——”洛怀川顿了顿,大概也觉得这猜测未免太过荒谬,难以开口。
凌却尘忽然感到了些许不妙:“除非什么?”
“你第一次见到师尊在什么地方?云琅崖?还是在杜若的流雾峰上?”洛怀川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不健康的红晕,眸子一抬,冷冷地盯着他,“恐怕还要更早吧,小师弟。”
第78章
凌却尘浑身一僵。
虽然说不出来哪里糟糕,但被洛怀川知道本身就是糟糕透顶,绝对不行!
他矢口否认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师尊说得很明白了。”洛怀川口吻平静又笃定,垂下眸子,只有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微微颤抖,略略心酸道,“我确实……确实争不过你。”
凌却尘眼皮抽了抽。
他弄不清到底是洛怀川在诈自己,还是沈修远真的说漏了嘴,自己又该不该以胜利者的姿态扬长而去,还是继续以沉默来保持师娘的神秘。
“阿晏跟你说什么了?”
洛怀川沉默须臾,忽然一笑:“没什么。”
凌却尘:“……?”
这厮就是在诈自己!绝对是在诈自己!!!
“你想问的问完了,那么该我了。”凌却尘定了定神,冷声道,“你对杜若做了什么?”
“杜若?”洛怀川念了一遍,抬起眼眸,“你不如去问问他想对我做什么。”
竟还反咬一口!
凌却尘怒极,干脆坐下来,顺着他的话道:“他怎么你了?”
“你方才没看见么?我与他相识不过几天,还没熟悉到能够随便出入我的屋子吧?”
杜若确实没等应声就推门进来了。
凌却尘对此莫名其妙产生了一股熟悉感,怒意稍减,拧起眉,下意识地替杜若找借口道:“杜若那是在担心你,不然你昏在地上,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他还经常躲在花园里鬼鬼祟祟。”
“……”凌却尘气势又弱了几分,“他……他可能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又没想好怎么说,就在花园里乱晃。”
“他还送了好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给我。”洛怀川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破烂,“我都说不要了。”
凌却尘顺着看去,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认出里面有几枚某人自制防御灵符,储存剑气用的玉简,摸一摸就会发光的荧光菇,两只草编蛐蛐儿……很多都是平日里拿来哄师弟师妹们的东西。
凌却尘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来白凤道那会儿,谁也不熟悉,摆着张冷脸独来独往,好像也被某人这样锲而不舍地“骚扰”过。
比如半夜抓住徘徊在云琅崖外的鬼影暴揍一顿,发现竟是白凤道大师兄这种事,屡见不鲜。
后来呢?
后来自己不堪厌烦屈服了,勉勉强强把杜若列为往来好友之一,隔三差五便被拉去切磋技艺,要不就煮茶下棋,或者下山同行,最后……竟然相处得很不错。
许久,凌却尘终于艰难道:“他没有恶意。”
“这个我自然知道。”洛怀川有些烦躁,谁让那家伙赶又赶不走也不能直接翻脸,“但这般无缘无故的好意,恕不接受。”
“也不算……无缘无故吧。”凌却尘眼神飘忽了一下,“你要不自己再想想?”
洛怀川:“?”
“肯定也有你自己的缘故在里面。”
“我什么也没做。”洛怀川强调。
“也只有阿晏会信你的鬼话。”凌却尘摊手,“现在可能还要加一个杜若。”
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洛怀川哼笑一声,把被子拉到下巴抱住,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陷在靠枕里,懒声道,“那小师弟想听我说什么?”
“我不是你小师弟。”
“嗯嗯,算是吧。”洛怀川是真的困了,十分放松地眯起眼睛,敷衍着胡言乱语,只想快点把这个令人生厌的家伙赶跑,“杜若不是无缘无故对我献殷勤,嗯——是我勾引他的,你满意了?”
门口倏地传来一阵瓷碗落地稀碎的声音。
两人同时一惊。
洛怀川睁开眼,朝着门口看去。
片刻之后,杜若同手同脚地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手里拎着个托盘,看起来有几分绝望:“我……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补汤炖好了,我来送一下……”
他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停顿了一会儿,悄悄瞥了洛怀川一眼。
洛怀川:“……”
洛怀川缓缓拉上被子,把自己埋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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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师尊还不知道自家地里的白菜把别人的猪拱了,此时正在舒云轩里捧着茶盏,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盯着封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