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又在欺师灭祖(52)
听大徒弟咳得这样撕心裂肺,沈师尊心都揪起来了,猛地挣开凌却尘,扑到榻边,连人带斗篷囫囵抱住,边拍背边安抚道:“别胡说。你哪也别去,先在这里养伤,听话。方才咳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今天早上冻的?还说没有!又犟,手腕伸出来,给为师看看。”
凌却尘:“?????”
他恍惚间察觉到,此人的路数似乎和楚云山的不太一样,更何况这家伙本就是跟在清衍君身边最久的大徒弟,最得偏爱,很难对付。
只是这么一晃神的工夫,安慰和被安慰的人已经掉了个个儿。洛怀川轻轻拍着自家师尊,低声哄道:“师尊,我没事,真没事……好,不走不走……”
凌却尘:“?!”
他非常非常不想看到这对师徒在自己眼前黏黏糊糊的,但又没有站得住的理由强拆人家师徒情深,思忖片刻,在袖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瓶补气养身的上品丹药,道:“阿晏,我这里有一瓶进补丹药,很适合给气血亏损之人服用。可惜——这院子里没有种梅花树,要是有梅花枝头的新雪为药引,药效更佳。”
“梅花?”沈修远眨了眨眼,立刻上钩了,“我记得浮生水榭就有一株……唔,乖徒,为师去去便回,却尘人很好,不会伤你的。你们俩不可以打架,等我回来啊。”
洛怀川:“……”
他目送着沈修远的背影匆匆消失,收回视线,向凌却尘冷淡一瞥:“你支开师尊,想做什么?”
“放心,阿晏说过我不会伤你,我便不会伤你。”凌却尘抱着胳膊往凳子上一坐,靠着桌子,微微扬起下巴,姿势极具压迫感,“他昨天来找我的时候,发髻是我没见过的式样。你帮他弄的?”
“徒弟伺候师父,不是天经地义?”
“那是寻常徒弟对师父,你是吗?”凌却尘道,“我以为昨夜你就算不从中作梗,至少也不会主动帮忙。”
见他如此不客气地点出了自己的心思,洛怀川微微一笑:“怎么,怕我不安好心?”
凌却尘嗤笑:“自然不是,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还是说魔修的想法不同于常人?”
“我已经把他让给你了,你又何必继续咄咄逼人。”洛怀川收敛起笑意,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神色淡漠而冷硬,“我若是想争,哪还轮得到你?”
凌却尘:“???”
凌却尘坐直身子,脊背一点点紧绷起来,一字一顿道:“你尽管来抢试试。”
“哦,是么?”洛怀川漫不经心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沈修远捧着一碗雪回来,刚踏进屋子,就被冻了个跟头。
“怎么这么冷?”他看了眼燃得旺旺的炭盆,再瞅一眼不知为何抱着剑的凌却尘,纳闷道,“你们俩把屋子打漏风了?”
“没有。”
“怎么会,师尊多想了。”
说来也怪,不过就是进屋到把碗搁在桌上的这么点工夫,屋里居然又暖和了起来。沈修远茫然,先把凌却尘拉过来看了看,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大徒弟的伤,好像都没问题。
确实没有打架,都是乖徒。
他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路上冻麻了,一时没感觉出屋里的暖和,于是放下心来,把雪拿到炭盆边烘化,端到洛怀川嘴边,道:“来,把药吃了。”
洛怀川尝了尝那碗雪水,带着很淡的梅花香气。
“让师尊费心了。”
“你这身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季盛——”
洛怀川服下丹药,闭上眼睛静默须臾,睁眼看向沈修远:“听说这一届的万宗大会出事了?”
“是闯进来很多魔修……”
“楚云山还好么?”
沈修远心里咯噔一下,敏锐道:“你怎么知道这次出事,云山受了波及?”
“不难猜。”洛怀川垂下眸子,“我若是死了,季盛不就只能找我那不成器的师弟逼问秘法了吗?”
凌却尘脸色倏地一变,惊疑地打量着他。
谁料洛怀川丢下这么一句之后就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暖炉。
沈修远很快反应过来大徒弟为什么不肯继续说。
“却尘,你先出去等一等,我和怀川……”
不等他说完,凌却尘“咣当”一声把剑扔在桌上,大步走到沈修远跟前,用力把人拽到门边,附耳道:“我说过会和你一起将此事追查到底。如果你非要赶我走,跟你那徒弟商议,我便直接回白凤道了。”
沈修远:“?”
不是,回避一下而已,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沈师尊想了想,很单纯道:“他跟我说了什么,之后我都会告诉你的,你暂且回避一下嘛。”
小徒弟蛮不讲理:“不行。”
“为什么不行?”
凌却尘眉头越皱越紧,瞥了一眼气定神闲喝茶的洛怀川,略略提高了声音:“我觉得他对你心怀不轨,得防着点。”
“噗——!”
洛怀川哪想到这人被逼急了直接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掀人老底,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沈修远:“啊?”
作者有话说:
过年没事加点更,明天应该还有一更
第48章
洛怀川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把自己老底给掀了,立即正色道:“我虽然成了魔修,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也没打算伤害师尊,玄明君未免多虑了。”
哦,心怀不轨是指这个吗?
沈师尊迷糊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转头责备小徒弟道:“你怎么能总是对怀川有偏见呢?”
凌却尘:“???”
什么话,自己也算半个白凤道出身,名门正派的客卿,凭什么不能对一个魔修有偏见?!沈修远这心偏得快没边了。
小徒弟委屈得要命,正要开口,忽然惊觉。
不是,自己怎么被那家伙带跑偏了??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
他定定神,准备抓住重点、重振旗鼓,就听洛怀川道:“玄明君要是也想听,那就留下吧。”
凌却尘:“嗯?”
他察觉到洛怀川这一步退让很不单纯。
果不其然,沈师尊紧紧拧着眉,看起来相当心疼。
沈修远当然会心疼徒弟。过去三十三年的旧事,对洛怀川来说不啻于一块伤疤,如今要重新揭开来,本就血淋淋得难以启齿。为了不让自己在凌却尘面前为难,还主动让步,这么贴心懂事的乖徒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瞪了凌却尘一眼,回到洛怀川身边坐下,安慰道:“你别勉强自己。”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提不得的。”
凌却尘:“……”
一败涂地。
他冷静下来,自己跟洛怀川之间并没有熟悉到可以探听他人过去,今日是有些操之过急,以至于失了分寸,于是拿起桌上的佩剑,道:“我去别处等着。”
门开了又关,“砰”地一声,带进来一阵雪花打着旋儿。
沈师尊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来,没等细想,就被洛怀川轻轻拽了一下袖子。
“师尊。”
“啊?哦你说,为师听着呢。”沈修远暂时扔下这些疑惑,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家徒弟身上,“你方才说,季盛以为你死了,才会去找云山逼问秘法。万宗大会上那些魔修难道都是他指使的?”
“不是指使。”洛怀川纠正道,眼神微冷,“是季盛在青云落豢养魔修,驱使他们为自己做事,甚至还和南寻州的几方势力有牵扯。这些年追围堵截我的几乎都是魔修,因此哪怕被人瞧见了,也只会以为是魔修之间的寻常争斗,根本不会往青云落那边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