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78)
这世上,最令人受用的就是爱人的赞美了。明湛恨不能喔喔叫两声,将脸凑过去给阮鸿飞亲两口,明湛仍有担心,问道,“会不会盐商里有人就直接属于世族的成员呢?”
阮鸿飞摇头,“那些人,不过是家族的历史长久些,就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举足轻重的高贵人物儿了?实在可笑。商贾卑贱,他们最多是驱使商贾罢了,怎会真正将商贾放在心上?我虽厌恶大贱,不过,大贱也做过几件明白之事。仁宗皇帝当政时,朝中阁臣尚书,多为世族出身。大贱登基,虽然东南形势无所改变,西北大军是他练出来的。如今李平舟他们,除了徐叁,无一世族。徐叁的确是才干过人,当年三元及第,大贱肯用他,估计也是看中他与家族疏远的原因。”
“大贱做皇帝一般,胜在明白二字。”阮鸿飞轻叹,“若是凤明澜登基,大贱数十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世族虽让人厌恶,不过,也有许多不错的人才。”阮鸿飞建议道,“亦不必赶尽杀绝。”
盐课改制已经开始。
整个帝都的盐价足足降了一倍,哪怕丢了饭碗的盐商们也得赞一声皇上英明。
盐课改制一事,初始就是明湛与凤景乾的建议,云贵先行改制,及至帝都,方有今日。
李平舟与欧阳恪、王叡安是老交情,三人年岁都不小了,如今盐课改制初见成效,无一不心服。
欧阳恪是请老朋友去新建成尚未开放的图书馆参观,数十万册书已经整整齐齐的码在阔大的架子上,整个建筑城散发着新鲜的桐油和纸张混和的味道。
这是明湛拨出一处别院,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因为要改为公共场所,各处皆可见固定在地上的长椅木凳,以供人坐下休息。欧阳恪感叹道,“待日后年岁大了辞官,我就与陛下说到这图书馆里来帮着整理书本。”
王叡安笑赞,“我朝自太祖建国,已经六帝,如今陛下明君之姿。我等也能随着陛下开此盛世基业,三世有幸。”
“是啊。”李平舟叹一声,低语道,“要说陛下,就一个毛病,也不知道怎么对女人就格外的好。”三位素有清名的老大人在内心深处也无比怀疑明湛与吴婉的关系,不过,大家觉得皇帝陛下的口味儿不会这么重吧。宫里多少如花似玉的宫侍,哪个会要吴婉这种失贞的母老虎一样的女人呢?
不过,皇帝陛下做事又常出人所料,谁知道口味儿会不会也不与众人同呢?
这么一想,三位老大人顿时风中凌乱了。
通过吴婉上位一事,三位大人纷纷认为,明湛无比诡异的内心世界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难以想像并难以理解的,
林永裳接到明湛的密信与新一期的皇家报刊,在邸报与皇家报刊上详细的阅读了明湛要开建天津港的消息,林永裳极是吃惊。
接着大恨,一掌落在几案上,这群不识好歹的臭盐贩子!误了大事!
林永裳并不认为建设天津港的主意不好,相反,这个主意绝对巧妙至极,神来之笔!
从没人想过要在天津设港,一是江南鱼米之乡,自来富庶,浙商晋商徽商乃大凤朝最鼎鼎大名的商人,山西处内陆,浙徽皆在东南,东南临海。且江浙之地,茶蚕丝绣瓷,天下闻名。
在东南设海港,有地理之便。
不但林永裳这样想,几乎天下人都做此想。
从未会有人认为,可以将海港设于别处!
林永裳年轻,对天津并不算了解,不过他读书破万卷,自然知晓天津地理位置。更为关键的是,天津与帝都相临,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别说世族,就是那些不要命的海盗也绝不敢去天津挑衅。
如果林永裳在帝都,他能亲自去天津港所建之地看一看,就会明白,此地非仅有与帝都毗临一个好处。在战略位置上,天津港更胜江南三分。
林永裳为明湛高屋建瓴的眼光所折服,心里更加痛快这些鼠目寸光的臭盐贩子!
林永裳是帝王心腹中人,自然更明白明湛的心思。最初始,明湛并未起于天津设港之心。可是,江南的情势太过复杂,平阳侯世子带着西北军回西北。永定侯要整合消化淮扬军,这更需要时间。
盐课改制已经在进行,这个时候,明湛是不会让江南有任何动荡的。
可是,明湛早有建海港开海禁之心。
此时,天津港的建设亦是对江南的一个警告!
林永裳闭眸,暗暗回顾自己到淮扬以来的种种,虽然林永裳为江南可惜,更为自己可惜,不过,他已尽力。问心无愧。
如今任直隶总督的是山西梁氏子弟梁东博,梁东博亦是数年为宦,如今天津港开建,只要梁东博不是太蠢,入阁已是指日可待。
林永裳暗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57章
都说孩子是用来讨债的。
先前,凤景南对这话没有太深刻的认识。
可,自从明湛去了帝都又做了皇帝,凤景南认真以为,明湛不仅是来讨债的,他绝对是来催命的。
如今想要探听帝都的消息,再容易不过。
连云贵就开始发行过期盗版的皇家报刊,而且销量极好。云贵人民颇以为荣,他们总会有街头巷尾、茶寮饭馆儿的大声讨论着皇家报刊上的事,七嘴八舌的说道一通,最后集体感叹,“皇帝陛下可是咱们镇南王府的世子殿下,瞧瞧,皇帝陛下多么英明啊。”神色中透出极大的满足。
还会有经商贩卖允许入境的西藏人得意洋洋来一句,“皇帝陛下也是我们西藏人的驸马哟!”总而言之,虽然皇帝陛下在帝都做着皇帝,但是皇帝陛下与云贵百姓是有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呢。
云贵百姓也以帝都人请他们的世子殿下去做皇帝而津津乐道。
凤景南也是人,虽然自个儿不是皇帝,不过,现在做皇帝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每想到此处,凤景南也会有几分窃喜。
镇南王府虽远在云贵,不过,镇南王府对于帝都向来有几分自己的监控手段。
明湛登基后,亦是如此。
就是凤景乾,也希望能多知道一些关于帝都的消息。
这个时候,明湛发行皇家报刊简直是再体贴不过的刊物儿。
也正是因此,凤家兄弟没事儿的时候常在一处唧咕明湛诡异的执政手段,只能用诡异这俩字儿来形容了。
先不说明湛对于女人的宽容,这是小节,尚无足轻重。
凤家兄弟担心的另有其事。
凤景乾是实实在在做过皇帝的人,凤景南也是正儿八经的土皇帝,都是掌权的人,自然知道当权者若想改制有多么困难。
盐课不必提,这件事早在凤景乾退位前大家就有心理准备。
可有关武比与建天津港的事,把凤家兄弟给地震的失眠了半个月。这可不是小事,以凤景乾的经验,凡改制之事:
首先,与朝臣商议。
其次,朝臣们需要长时间的讨论,使计划臻致完美。
其三,要选出改制的执行人。
最后,改制开始。
这四件事下来,没有三年,开不了头儿。
武比不算大事,在银钱投资上极少,而且朝廷完全掌控,快点儿慢点儿的,哪里不好,想改就改,有的是时间。
可,天津港这样的大事,真犹如平地惊雷。人们声响未闻,明湛就已经挽袖子干了。
一个港口,要多少钱?凤家兄弟并没有太准确的估算,可凤景南有亲自体会的是,他就是打算拓宽一个滇池的出水口,也得几年积攒,数年之功。
明湛这不是要修个堤挖几条渠,一个大港口的建设,更需要填山倒海的银钱投入。
可国库里有多少银子,凤景乾比凤景南清楚。
凤景乾对凤景南道,“要是明湛想跟你借银子,你可别小气。”
“我没钱。”凤景南心道,他的银子也不是白给的,再说,他都有用处,哪里有银子支援明湛。那又不是一星儿半点儿就够的。
凤景乾给凤景南这样干脆的拒绝险些噎死。
凤景南反问,“这得多少银子,就是把我库里的银子都给他,也不一定能够。让他自个儿想银子去吧,先前屁都不放一个,这么大的胆子,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