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233)
“王爷,虽然陛下是咱们镇南王府出身,但是,咱也没有事事以帝都为先的道理。云贵兵马人口,这些文臣武将,哪个能少了银子呢。再者,王爷还想修一修滇池的出水口儿,这又要一大笔的银钱呢。”冯山思苦口婆心,生怕凤景南心软,“若是帝都果真有难处,咱们不说二话。可是,如今依属下看来,不怕王爷生气,皇上是把咱当成冤大头了,瞅准机会就来要。王爷不给,好像对陛下无父子之情。可若是总给,也不是个办法。”
既然冯山思已有了主意,凤景南顺口问道,“依卿的意思呢?”
“不如派使臣随二驸马一道去帝都瞧一瞧,若果真艰难至此,咱们再援粮。”冯山思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道,“再者,帝都与云贵向来是独立为政。即便支援帝都,也没有免费的呢。起码签定合约,帝都也得有个还的时候呢。”
“就是民间,也讲究,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呢。”冯山思又说了一句。
凤景南本就疑心展少希所言事之真假,冯山思这样一说,凤景南也有了主意,将展少希唤到跟前,厉声喝斥,连吓带哄。
不过片刻,展少希便将实情招出。
凤景南大怒,连展少希的面子都没给,大发雷霆之怒!
走狗!
展少希扮演的就是这么个角色!
沆瀣一气过来骗他粮食!
凤景南将展少希臭骂一通,险些当天便撵了他回去。
凤景乾犹不死心,忍不住替明湛说一句话,“若不是孩子实在难的厉害,以往你又对他刻薄惯了的,哪里会想这样的法子来跟你借粮食呢。”
此话一说,凤景南的眼都绿了,怒道,“不要提他!小混帐!妈的!”
来回溜达了两圈,凤景南仍是怒气难消,对凤景乾道,“你少帮着那混帐说话,向来没个老实的时候。他要是在云贵,我非得打烂他的狗嘴!”
凤景乾点了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狗嘴狗嘴。”一家子狗。
私下去叫来展少希说教一通,“你真是的,少希啊。明湛好容易重用你,你做事,怎么这样不周全呢,底下人的嘴都把不严。”编谎话都编不好。
展少希也郁闷的紧,好在他本不是那种拼了命的往上钻营的脾气,想着即便差使办砸了,他驸马爷的身份是不会变的,顶多日后做闲张罢了,他又不是没做过。这样一想,心情倒也渐渐好转起来。
除了一脑袋的臭骂,展少希一颗粮食没弄回来。当然,还给明湛带回了一封信。
明湛问他,“怎么了?出意外了?”
展少希现在想起凤家兄弟的怒火,又打了个哆嗦,低声道,“陛下,臣实在没用。王爷险些把小臣骂个半死。”
明湛微惊,问展少希,“哪儿出了问题啊?咱不都商量好了吗?”
展少希将事情说了,他也没白在云贵呆着,打冯山思从随从嘴里打听出了肉米价钱,然后推断出帝都安稳的事一一讲了。
明湛嗟叹,“唉,功亏一篑啊。”
他也没怪展少希,对他道,“这回你明白了吧,你虽然也算是青年俊才了。唉,这世上啊,老狐狸多的是。少希,这也是你的一个教训,以后你做事要更加周全才好。一个你没料到的事,就可能毁了全盘的计划。”
展少希想着差使砸了,或者会被修理,不想明湛并没有多提,反而是提点了他几句。他连忙正色应下。
明湛给他假期,便叫他回府休息了。
明湛拿着凤景南的信回屋,他根本没看。
就是不看,明湛也大致猜得到凤景南说的是什么。
阮鸿飞一见明湛的脸色,就猜到了七八分,笑问,“怎么,展少希没把粮食借回来。”
“还粮食呢。”明湛扬了扬手里的信,“展少希做事情还是太嫩了,给父王看破了。呐,信来了。”
阮鸿飞接过来瞧,边瞧边笑,碰明湛一下子,“说你是‘奸诈阴险,天生欠扁’。”
“切。”明湛坐在阮鸿飞身畔,捞了个桔子慢慢剥开,嘀咕道,“我身上的缺点都是遗传来的。”
“知道我有多好了吧?”衬着桔皮的清香,阮鸿飞摸了摸明湛的脸,“二贱这样抠门儿,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再过几天就来了,你派人到天津那里接东西吧。”
明湛心里稍稍熨帖,抱住阮鸿飞,“飞飞,还是你好。”
哪怕知道阮鸿飞是故意的,明湛心里仍然忍不住亲近阮鸿飞。帝都直隶大同,多少军属要安抚,多少百姓要救济,他真是不够宽裕。
当然,紧巴紧巴,也能过日子。
但是守着阮鸿飞与凤景南这两个大财主,明湛觉着实在没有紧巴的必要。
结果,凤景南这样小气。
瞧他家飞飞,不但能暖床,还这样大方。
虽然阮鸿飞是有意要对比着收买明湛的心,明湛也明白阮鸿飞的用意,但是,人的心哪,就这样一点点儿的偏了。
朝臣也听到了明湛派展少希去云贵借粮,但是屁都没借回来的事儿。底下也有了一点点儿的想法儿。
借粮的事倒也不急,如今凤景南既然不想出血,明湛自然有别的法子。
关键是江南的战事,还没有胜讯传来,明湛真有些着急了。
当时鞑靼人一分为二,一支北上兵临帝都,一支南下劫掠江南。
他们原本想的便是趁火打劫的主意,算盘自然打的很精妙!
北上的萨扎与乌塞王是想着,咱们打帝都打下来,皇帝劫回去,皇椅归咱们坐。
南下的哈伦王与温达王算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据说,江南之地,遍地黄金。北面萨扎坐了帝位,他们也要把腰包儿塞满才是。
哈伦王与温达王远道而来,虽无地理之便,不过胜在他们有江南的内应。
知道扬州城池不结实,那是拼了命的想把扬州城攻下来,里面的金银珠宝不就全归了他们了吗?若是顺利,则不仅仅是劫掠江南的事儿了。萨扎与乌塞王在帝都取代了小皇帝,他们可以盘踞江南,把天朝人赶出天朝,与萨扎划江而治。
温达王与哈伦王做梦都没有料想到萨扎大胜之后就是大败,彪勇的萨扎不过半月就败退西北,乌塞王却是早已陨身帝都城外。
萨扎败退之时,温达王与哈伦王刚刚抵达江南。
他们原本是想围攻苏州,却得知扬州城墙不大结实,自然舍苏州而就扬州。遗憾的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样简单,他们却遇到了最坚韧的防守。
整整十天,扬州城强攻不下。
要命的是,自战争开启,他们虽有江南内应,却不知道萨扎败退的消息。
这事儿,当然也怨不着萨扎。
萨扎狼狈逃走,自然没时间安排人手南下去通知温达王与哈伦王。换句话说,哪怕萨扎想到了,但是这是在天朝的土地,成千上万的鞑靼人自然具有威胁力,可是,一小队作为信差的鞑靼人是难以生存的。
这个消息,要如何的送呢?
萨扎已是无能为力。
可是,有一人,是知道萨扎败退的消息的。这人便是凤景明,不过,凤景明为何要将此消息告诉温达王与哈伦王呢?
难道他们是朋友吗?
故此,温达王与哈伦王一直不知道萨扎败退的消息,他们原还以为萨扎已经攻下帝都城,做了皇帝呢。
不过,久攻扬州城不下,仍然让两下部落的王有些着急了。
雪上添霜的是,他们还不知道,围攻福州城的海盗们已经打算撤兵了。
先前,凤景明实在没料到,阮鸿飞被劫到李方那里,还有胆量让手下去洗劫了他的大后方。
当时,凤景明得到此消息,顿时恨意心生,师生的关系抛到一畔,便去找阮鸿飞理论。那势头儿,恨不能一刀下去,活劈了阮鸿飞。阮鸿飞根本没正眼瞧他一眼,淡淡道,“景明,若是我有了意外,你那些东西岂不是更要不回来了?
凤景明简直恨的咬牙切齿,“先生既然做下此事,看来是有绝对的把握,我不会动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