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忠犬来投喂(316)
作者有话要说:
小晟:哥哥是魔鬼
第186章
19.想笑问君王, 广寒光冷,红尘曾知否
裴年晟看着自家哥哥近在咫尺的脸庞,终于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连忙将目光避开那处游廊:
“啊……没事,谢谢哥。”
裴年钰坐了回去:
“没事就好,小晟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看你面色不太好呢。”
裴年晟连忙摇头:
“哪有的事,哥哥挂心了。”
裴年钰用温润的目光看着他:
“那就好,来尝尝今天我做的菜吧。”
裴年钰一样一样地给他挟过去,裴年晟忙道:
“我自己来就好。”
照例寒暄几句之后, 餐桌上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裴年晟低头吃了一口香辣肥牛卷,然而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他只在想, 原来林寒被哥哥困在这里, 原来他被锁在这里, 原来他……
可这些都是哥哥做的,他那个被伤害了二十年的哥哥。
裴年晟越想越发愁, 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偏偏他还不能让哥哥看出半点异常来,只得强作欢笑,硬做出一副家宴上跟家人团聚的喜气洋洋的样子来。
他刚在这出神一下,裴年钰又在跟他搭茬:
“来小晟, 试试这个腐皮卷, 我今日做了一下午呢。”
裴年晟只得回神应付自家哥哥的好意:
“哦, 好的哥。”
然而裴年晟终究还是忍不住,每低头吃一口,就偷偷藏住目光, 看向那个回廊后面的树影。
——那人带着面具, 看不出衣服穿的多少。他受刑了么?他能看到我么?
看一眼, 又不敢多看。
裴年晟今日的举止仪态分毫挑不出差错,他用尽全部的精力去让自己对付眼前的饭食,并极尽自己可能,用语言去描述夸赞哥哥做的饭有多么香。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除了他的内心。
而林寒又何尝看不到他的主人。
自从他的主人踏入涵秋阁的前院的那一刻开始,林寒整个人的身体都像一尊石雕般被冻住了。
为什么……主人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下意识地不敢有任何动作,怕铁链发出声响引得主人注意。他怕……主人看到他。
虽然一切屈辱都是他自愿所受,但他依旧不想让主人看到他这般窘迫的样子。更何况……他怕主人看到他,又想起自己偷藏主人发丝的事情来。
他怕主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现下这般如恶犬一般狼狈的人,也配心悦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么?
然而他又多么祈盼着让主人再看他一眼,再给他一个哪怕是厌恶的眼神。
今日不见,也许下一次就是来生了。
林寒这般想着,心中绞痛难言,克制着自己的动作,慢慢地不出声响地转到了树的后面。
他是影卫,一些技巧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比如如何遮挡对方的视线,让自己能观察到他人,而对方却不能直视自己。
他侧着身子,一点点探出头去,小心地看着那个距离他不过一个院子距离的主人。
然而林寒的美梦很快就破灭了。
夏瑶非常“恰好”地转了出来,见他这般做窥视之状,顿时“大怒”,拎起鞭子就抽,一边抽一边骂:
“果然是贱奴!主子们在吃饭,你在这探头探脑的作什么!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惹了主子见恼,你担待得起么!我抽死你个下贱东西!”
其实夏瑶之前都不曾骂得这般难听过,对林寒从来只有简单的一两句吩咐,不曾折辱。然而今日毕竟是有王爷“嘱托”在先,是以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将那宫里的腌臜脏话有学有样,怎么难听怎么来。
夏瑶虽装作极力克制的小声辱骂,然而裴年晟也是修过内力的,又怎么会听不见。果然他立时便坐不住了。
裴年晟眼角余光瞥见跪伏的那人被一道道的鞭子抽在背上,被一个宫女辱骂,却温顺服从之极,他心中仿佛瞬间裂开了一条大缝般。
那是他的影首啊。
他的说一不二、威严日重,属下们都心服口服从来不敢违逆的影首啊。
他的影首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在宫里,只跪他一人。
裴年晟几乎快要忍不住,他很想现在就问问他的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谁知裴年钰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一边伸筷子给他挟了一块红烧肉,一边先出言道:
“唉不好意思,夏姐整治一下我们府上的一个下奴,让小晟看了笑话了。”
裴年晟话被堵住,只好木然着脸色将那块红烧肉吃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后院传来的辱骂声不绝于耳,然而裴年晟已经听不下去。
他用属于帝王的坚韧如钢铁般的意志让自己保持冷静,用理智告诉自己,把林寒送过来处置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不能动摇,不能反悔,不能干涉。
……不能对不起哥哥。
然而他终究还是想眼不见为净了。
裴年晟勉强扒了几口饭,咳了一声,借口政务繁忙得赶回宫去,直接溜之大吉。
甚至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敢再看一眼那个回廊。
…………
裴年晟走了之后,夏瑶见观众离开,她这个唱戏的也终于不用唱了。她又把鞭子随手一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自回屋歇息去了。
徒留林寒被困在那树下,眼睁睁看着主人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
他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主人是不是终于厌恶了自己这种卑贱的样子,所以连正眼都不愿意看自己一下了?
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再,再见主人一面么?
林寒怔怔地望着前院的方向,连王爷和楼夜锋二人过来了都不曾发觉。
裴年钰用钥匙把他项上铁索解了下来,对他道:
“你且歇歇吧。”
林寒不明所以,王爷这是……专门做给主人看的?
可是为什么,难道主人愿意看自己受罚不成?
裴年钰还待关心慰问林寒几句,谁知楼夜锋却略微有些吃醋,扯了扯自家主人的袖子:
“主人,天色晚了,咱们回屋安寝吧。”
裴年钰心知肚明楼夜锋这闹的是什么别扭,分明就是不想看自己对林寒过于关心。不过的确,最近自己想的都是别人家的……影卫了。
裴年钰的态度便软了下来,然而看着自家这位黑衣影首的极为隐晦的吃醋模样,到底是笑了。
他带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踮起脚尖,伸手随意揉了揉楼夜锋的头顶。
“你看给你急得。”
楼夜锋立时脸涨微红。
二人说笑着离开了后院,全然没发现林寒就这样站在后院的寒风中,失神落魄的样子。
林寒站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收起了对楼夜锋的无边的羡慕之意,回到了自己的柴房中。
他把被子胡乱潦草地往身上一裹,抬眼看着柴房的屋顶房梁,难以入睡。
他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能像楼夜锋那般,和主人言笑晏晏了。
——他的主人,不要他了。
………
第二日,裴年钰把连霄叫来,询问了一下项目进展:
“让你熬的那个百花补天露如何了?”
连霄掐指一算:
“回主人,那补天露需要整整七日七夜,昨天刚上锅,是第一天。”
“行,不过你确定不会出问题?”
连霄面色神秘:
“熬制整整七天的补药,那必然是药性极足的。主人这方子太绝了,一杯下去简直是活死人肉白骨。”
“只不过既然药性极猛,那冲击大一些也是正常。属下估摸着,到时候他有可能会出现突然晕厥、瘀血上涌、意识昏迷等副作用。只不过静养几天,把药性全部消化掉便可无虞了。”
裴年钰嘿嘿一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