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者狂热(175)
最后还是林照说:“我们改选莉姐吧,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是应该休息休息,充个电的。”
他笑着面对陈莉和林墨,对后者做了个双手合十的讨饶动作:“林墨姐,抱歉哦!”
——他笑着,语气一如既往,气质也很温和。但做这个决定时,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征求蓝靖童的意见,甚至没给出一个目光。
林墨大气地挥挥手:“这有什么的,没事。”
Vicente松了口气,安了心,才有空注意别的。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直直往蓝靖童身上落,一边看一边亲亲热热地去拉何灿,让他跟着他们一块儿上直升机。
何灿却抽出了胳膊,摇摇头:“我感觉还可以,你们带林墨过去吧。”
他转身对林墨说:“墨姐,你去享受呗?”
林墨意外一笑:“……这还谦让起来了。你不用让着我,选你就去。”
Vicente也急:“你脚都那样了,当自己是铁人啊。让你去市区玩还不好,平时吃东西也随便,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
何灿说:“不是我随便,是我真的不在意啊。”
“我也不是故意让着墨姐,要么你问问弟弟去不去,实在不行名额只能浪费了。”
Vicente僵在原地,孙青青赶紧给林墨使了个眼神,林墨主动上来说。
“那浪费也是浪费,要不给我个面子,让我占个位吧?”
她都这么说了,Vicente也不可能拒绝,强行调整表情欢迎了她。陈莉见状也上来打圆场,倒是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蓝靖童身上转移了。
只有宗政慈注意到,何灿和蓝靖童对视了一眼,略微压下眼尾,露出了类似安抚的温柔神情。
两架直升机启航,带走了6个人。营地里只剩下何灿和宗政慈,这里难得这样安静,周围的风声大过人声,黄沙哗哗作响。
何灿转向宗政慈,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休息?还是准备午饭?”
宗政慈看着他,抬手把衣领上的麦克风关掉了。
何灿动作一顿,也关掉了麦。
宗政慈说:“你不喜欢蓝靖童。”
何灿笑起来:“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怎么,你很在意啊?”
宗政慈皱起眉毛:“你刚刚帮他转移注意力。”
“那怎么了?”何灿的姿态散漫:“我是不喜欢他,但我需要他喜欢我。”
宗政慈闻言,没再说什么,看神情似乎觉得他不可理喻,点点头就自顾自转身走了。
何灿在后面喊了他几声,没见反应,就也不再拦他。
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言,何灿并不是那种万事选择静待结果的性格。他在帐篷里短暂坐了会儿,休息片刻后,就决定去昨天去过的树林再搜寻一遍。掀开帐篷门帘的那刻,他感受到一股凉爽潮湿的空气,不由自主享受地眯了眯眼。
沙漠里天亮得很早,今天的阳光却不像昨天那样滚烫。何灿没有多想,只想趁着凉快早点完成任务。
他独自去了树林,手里捡了根枯树枝用来探地。地面的泥土似乎比昨天要湿软一些,大概半个小时后,仍然一无所获。
何灿刚有点丧气,脸上却突然一凉。
他愣住,抬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变化。正当他疑心是错觉的时候,又有一颗水珠砸在了他的鼻梁上——下雨了。
戈壁滩居然也会下雨?这是何灿的第一反应。但接着他就看见了临近树杈上的鸟窝,那些鸟窝过分大了,而且也完全没有听到鸟叫。何灿马上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节目组放上去的,之前他们的注意力始终在地面,所以才什么都没找到。
早上还没吃东西,何灿精神一震。大概是考虑到了他们整体的身体素质,那些鸟窝放置的位置都不是很高,他努力尝试了几次,顺利爬了上去。
在他爬树期间,雨逐渐增大,但也还算是小雨级的。鸟窝里面放着的是个头挺大的鸡蛋,一个鸟窝里面有五个蛋,何灿冒雨连着爬了三棵树,他自我感觉速度不慢,下树后却惊觉天已经变得昏黑,仿佛清晨刚蒙蒙亮,而雨也已经大的他撑开眼皮都困难。
何灿用脱下的外套兜住鸡蛋绑在腰上,往营地的方向去。他不敢走快,怕鸡蛋会碎。
这会儿他心里想的还是他们留在营地外面的灶台是不是泡湿了,以及可以用锅来接水这些事儿。然而,到了营地后他才发现,沙漠的承水能力比平时印象里的土壤差得多。
他们的营地位于沙丘的凹陷处,类似一个小盆地,夜里能够保暖。但在暴雨中四周的黄沙没有渗水功能,迅速被雨水裹挟着向低处冲刷,已经淹了半个营地。
何灿没有相关经验,一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人生少有为难的时候,这下是真的面临困境。
他努力睁着眼睛往周围喊了几声宗政慈的名字,毫无回音。看见有两个帐篷被泥流冲塌了,眼看要被埋掉,他放下鸡蛋跑去抢救那两个帐篷。
冲进营地才发现脚下又软又黏,每一步都有阻力。何灿把帐篷的这支撑杆扯出来,那一边又陷下去,用力导致的汗水被雨水掩盖,他上身仅仅一件白色短袖,湿透了黏在身上,勾勒出孱弱的上半身,好像只跌进洪流里的鸟。
忽然的,何灿耳朵里听到一股声音,似乎是跑动声。他最初以为是宗政慈回来了,惊喜地张望,但没有看见人。后来以为是打雷,抬头却没有看见闪电,直到那股轰轰的声音近在耳畔,他视野中出现汹涌的土黄色巨流,才发现这是一场更大的洪灾。
何灿终于慌了,他意识到抢救帐篷无用,想跑开,但不知不觉中小腿已经深深陷进泥里——况且,光凭他这种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的新手,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这时候,何灿在如注的暴雨和即将到来的洪流中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
也许宗政慈是知道要下雨的。
宗政慈只是不想管他。
宗政慈讨厌他,可能自己一个人去了哪个安全的地方了。
何灿的心因为这个认知变得有些空荡,茫茫的危机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可事态险急,容不下那么多不适宜的情绪,他想起节目组跟拍团队的驻扎点,离营地几百米远的位置,他们怎么还没有反应?难道这是正常的求生一环吗?
洪流已经冲下,何灿连雨声都听不见,只能听见水声。他不敢相信这是正常的,奋力往外面跑,泥水已经滚到了他的腰,他踩碎了自己好不容易爬树取回来的鸡蛋,还被外套缠住脚踝,正面摔进了水里。
——接着,马上被一只青筋毕现的手掌抓着衣服提了起来!
“咳咳咳!”
何灿用力呛咳,混浊的水液从他脸上淌下,他的睫毛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在颤抖的视野中看见宗政慈暴怒的脸。
宗政慈脸上冒出鲜活的愤怒,耸着胸腔吼他:“一个多小时!你遇见暴雨了不知道往高的地方跑吗!待在这儿找死吗!”
他墨绿色的眼珠几乎和头顶的阴云一样深,眼神中的怒意与嫌恶大于怜悯。何灿却在暴雨和洪流中毫无芥蒂地投进他的怀抱,两条潮湿冰冷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恐慌说。
“太好了,你回来了……你也没事就好。”
第21章
宗政慈因为这个拥抱而怔住。
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时间来给他发愣,汹涌的泥流很快让他回神。他把何灿从身上扯下来,扫过他满脸狼狈的样子,在他面前俯身,不容置喙地说。
“上来。”
何灿:“我自己走会快一点!”
宗政慈沉下声音:“我说,上来!”
何灿于是闭紧嘴巴,舌头尝到泥土的味道,趴在宗政慈的背上。双脚一轻,整个人离开了地面,何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掌在抽疼。
因为他的重量,宗政慈在泥流里陷得更深。但他的脚步并没有比原先慢,每一次迈步大腿都会带起泥浆往两边翻涌,何灿的手搭着他的肩膀,能感受到底下这具年轻的身躯在用力。
他的肩膀硬的像铁,颈侧绷出明显的青筋,头发在雨水中蜷曲,湿淋淋地黏在脸上。侧脸轮廓在暴雨的冲刷下仿佛顽固的白礁石,高挺的鼻梁带着山脊般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