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198)
紧接着两道敲门响起,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章斐的声音传过来,“林队,我们——咦?不在吗?刚刚看到他回来了啊……”
听到是她,信宿无声松一口气,从电脑后面冒出一个脑袋,神情平静道,“林队去开会了。”
“哦,小信宿在呀,那等他回来你帮我跟他说一下吧,也没什么急事,”章斐道,“这不是昨天去医院,李登义的老婆身体不好没提供什么线索嘛,我明天下午想再去一趟,毕竟这是本案唯一证人了。”
“好。”信宿点头,“等队长回来我跟他说一下。”
章斐对他摆摆手,“没别的事了,那我先下班啦,拜!”
信宿看她离开,等了几秒,又拉开抽屉,把盒子调正摆回原来的位置,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林载川被上级领导叫去开会,果然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信宿都迷糊睡了一觉,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一件衣服盖在他的肩膀上,他睁开一点眼皮,小声说:“你回来啦。”
那人对他道:“嗯,回家了。”
信宿本来一到晚上就困,回家坚持着洗完澡,直接躺到了床上。
林载川把他扶起来坐好,用吹风机吹干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明天跟我去见一见李登义的妻子吧。”
“李登义遇害快一个星期了,她应该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信宿枕着他的手臂,话音含含糊糊道:“嗯,章斐姐姐刚刚来还说起这件事了。”
“李登义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半夜出门,可能只有枕边人知道了。”
关了灯,林载川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嗯。睡吧,辛苦了。”
这两天跟他在霞阳分区东奔西走,基本上是信宿以前一个月的体力劳动。
信宿一听这话,扑腾着翻身到他怀里,刚想顺道撒个娇卖个乖,就听到林载川又低声道,“身体素质太差了,以后要加强锻炼。”
信宿:“………”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林载川:“三月份市局会组织所有在职警察的体能考核,每年的三月和九月都会有,去年你入职晚,秋季考核已经过去了。”
“今年春季具体考核时间还没定下来,但最多还有一个月了。”
这无异于恐怖片的BGM骤然在脑海中响起,信宿一下睡意全无,完全不想再回忆当年考公安的时候体能测试的痛苦,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已经在酸疼了,他抬起身面色凝重问:“……考不过的话会被辞退吗?”
林载川:“不至于那么严重,但是考核成绩不及格的警察,局里会定期组织补考,强制要求参加体能培训,直到成绩合格为止。”
信宿:“………”
信宿一脸痛不欲生生无可恋,喃喃道:“我还以为一张通行证就能用到下岗退休了,怎么一年还要更新两次,想辞职了。”
林载川眼里浮起隐约笑意,“所以现在每天跑步还来得及。”
信宿去年体测的时候,就是在不及格的边缘险伶伶擦边过去的,那会儿他还特意请了健身教练,半年时间过去……他的身体可能已经退化到骨质疏松的阶段了。
信宿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传出来,“不管了,让我再睡一个晚上。”
—
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林载川跟信宿一起去了霞阳人民医院。
李登义的妻子名叫赵佳慧,现在在住院部13楼的病房住院,信宿看着眼前一层一层台阶,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楼梯。
赵佳慧今年四十出头,结了婚以后整个家就靠李登义养着,可能因为没怎么下地的缘故,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干惯了粗活的农村女人,反而看着非常憔悴瘦弱。
从住院以后,她的妹妹在病房里照顾,林载川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病房里的两个人一起抬起头,向病房门口看去。
林载川把警官证递过去,声音平缓温和:“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今天来是想了解你的丈夫遇害一案的细节。方便跟我们聊聊吗?”
赵佳慧接过他的证件,看了一眼。
两天的缓冲时间,赵佳慧的情况看起来比章斐上次来的时候好了许多,起码勉强配合了林载川的询问调查,她靠墙坐起来,轻声回答:“好。”
调整好录音录像设备,林载川开始正式询问,“13号案发当天晚上,李登义一个人在夜晚出门,他跟你说出去做什么了吗?”
赵佳慧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登义白天一直在城里打工,有时候半夜三更来回来,我睡的又比较早,经常见不到他回来,中间凌晨两三点醒了说不定能看到他……登义为了养家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一天也见不着他几面。”
林载川道:“据你所知,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走的比较近,尤其是异性。”
赵佳慧道:“……没有。”
“李登义这段时间有没有表现异常的地方?”
赵佳慧听明白他的意思,直白问:“您是说我的丈夫有可能出轨了吗?”
“只是怀疑,目前有这种可能。”
赵佳慧低下头:“不会的,警察同志,他绝对不会出轨的。”
信宿微微一挑眉,“你这么信任你们的感情吗?”
赵佳慧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摇头,轻声道:“从我生下我儿子以后,登义身体就出了一些问题,我跟他一起去医院检查过几次,也吃过药,最后也没有……治好。”
信宿当然秒懂她的意思,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李登义身体出轨,确实是客观上不允许,没有那个硬件基础了。
李登义有长期性功能障碍,那么他半夜三更跑出去见一个女人,目的不是为了私会,又打算做什么?
或者说,他们判断失误,凶手其实并不是女人?
林载川没在这个问题多纠结,又询问道:“你认识赵洪才这个人吗?”
林载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李登义在外面的事她未必知道,结果赵佳慧想了想,竟然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说,“赵洪才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我应该听我丈夫说起过。”
信宿倏然一抬眼。
林载川:“是什么时候?”
赵佳慧皱起眉,犹豫着说:“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林载川道,“两天前我去你们家里调查,发现你们家的家电在去年、前年这两年时间,似乎都换了新的。”
听到林载川的这句话,赵佳慧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两年前的事,这两年的姜价一直不低,我们跟邻村几户种姜的人家,合计着一起往外卖,因为贩子收散户的价格便宜,要是几家一起卖,收价就能抬上去一点。”
“当时,赵洪才就跟我家、还有桃源村另外一户人家,我们三家人,找了一个收姜的老板,把家里的姜一起卖了。”
“那年姜价好,种姜以来第一次那么好的价钱,卖了一次就拿回三万多块钱,所以登义回来换了家电。”
赵佳慧重复道:“对,那个人就是叫赵洪才,当时登义回来还跟我商量过,这个姜到底要不要卖,因为觉得以后说不定还要涨价,我跟他说见好就收,能赚多少是多少,然后我们就一起把屯的姜卖出去了。”
“我还记得,我们刚卖完没多久,可能就一两个周吧,姜价就降了下来,到了第二年才又涨上去。”
这整个故事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林载川道,“除此之外,李登义跟赵洪才没有其他的联系吗?”
“没有了。”赵佳慧道,“登义他本来就是不爱说话,他不爱跟人打交道,干什么活都是一个人闷头做。”
所以,这可能是赵洪才和李登义的唯一联系了。
林载川略一思索,道,“你刚刚说,除了你们两家,还有另外一家人跟你们一起,那户人家的名字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