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雾(188)
密谋这起绑架的一共就只有五个人,都是自以为聪明无比、其实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点心,以前干了些鸡鸣狗盗的勾当被戴海昌“收编”,在沙蝎凭着小聪明吞了不少钱,觉得自己厉害的上天入地,对付区区一个林载川当然不在话下——
最后那个男人只听到不到五秒时间两声重复枪响,反应过来的时候,同伙已经全都倒在地上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林载川,表情从空白到茫然到震惊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他听说林载川以前落在沙蝎手里,走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口气,浑身的骨头都断过一次,手骨尤其脆弱,据说他近几年都很少再开枪,现在竟然、怎么可能……
男人站在原地,没说一句话,慢慢蹲了下来,颤抖的双手自觉抱头。
林载川不但能用双枪、并且很准。除了想用刀架在信宿脖子上的那个绑匪之外,其他人受伤的部位都是大腿,并不致命,一阵短暂麻痹之后,抱着受伤的腿在地上疼的打滚,哀嚎起来。
林载川快步走到信宿身边,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确认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血迹,快速解开他背后的绳子,声音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紧绷,低低问他,“受伤了吗?还可以动吗?”
信宿的四肢都有些麻了,他“嗯”了一声。
那绳子绑的太紧,手腕的地方已经被磨破皮了,淡红色的血丝微微渗了出来,林载川动作顿了一下。
信宿目不转睛注视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载川。
俊秀脸庞上没来得及褪去的冰冷,但面对自己的时候,好像又异常紧张,就连说话的话音都是紧绷的。
非要形容的话……那可能是后怕。
对面是自己在意的人,即便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在子弹出膛的瞬间,也会担心失手。
信宿低下头,把脑袋靠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感觉到林载川很用力抱紧了他,但又怕他疼似的,很快又松了力道。
林载川低声道:“已经没事了,我带你走。”
后续现场很快有其他警察来处理,林载川一个人把信宿带回车里。
信宿道:“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这几个都是沙蝎的人,撞到我们手里,算是自投罗网了。”
林载川只是问他:“伤在哪里?”
信宿抬起衣服下摆,看了一眼。
腹部被男人踹了一脚,当时就很疼,现在果然紫了一片,甚至浮起一些黑紫色的血点。
不过怎么也都是皮肉伤,信宿并不在意这些,过两天就好了。
林载川伸出手,像是想用手轻轻碰一下,可是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指尖微颤没有放上去,他轻声说:“我带你去医院。”
信宿本来是想故意激怒那些绑匪,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痕迹,让林载川看到心疼他——不过看到他真的心疼的时候,信宿又开始有点舍不得了,弯起眼睛笑了一下,轻声道:“这种伤还去医院做什么,家里不是有很多外伤药,你给我抹一下就好了。”
他把林载川的手放进衣服里面,掌心贴在受伤的地方,善解人意道:“摸摸就好了,现在也不是特别疼了。”
“…………”
像是忍耐了许久的情绪再也遏制不住,林载川忽然俯身过来,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信宿微微睁大眼睛,这时候的距离太近,他听到林载川的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跳的很重、很快。
可能跟本身的性格有关,林载川的感情,就算再浓烈,也总是含蓄、内敛,并不经常外漏,很多时候信宿能感受到林载川喜欢他,是一种理智而平静的喜欢——林载川总是会知道他想要什么,然后把他想要的都给他。
信宿跟他相处,会感觉到一种有意为之的、恰到好处的舒适。
温和又平缓。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陷入危险失去联系,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感觉到林载川这个时候并不平静,好像有什么情绪坠在即将失控的边缘。
信宿心想:他在害怕吗?
林载川这样的人也会害怕吗?
信宿心里浮起一丝很奇怪的、诡异的满足感,伸手抱住他的身体,慢慢回吻过去。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咳、咳咳……”
可能是这个吻太久,信宿不知道被什么呛了一下,偏过头去小声咳嗽起来,嘴巴看起来湿漉漉的。
他用手背蹭了蹭下巴,若无其事说,“亲好了。”
这会儿信宿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不过因为被水打湿沾在地上的缘故,看起来有些乱糟糟、脏兮兮的——不过信宿自己没察觉。
林载川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用手梳理着他的头发,一点点整理干净。
那动作实在是太像一位收藏家在抚摸一件珍贵易碎的珠宝,让信宿有一种被仔细“擦拭”表面的错觉。
——以信宿对林载川的了解,这个人心里的情绪越多,表面上就越沉默,他说出的话,都是经过千般计算的,而那些不能思量的,就大都只能通过肢体语言表现出来。
“……担心我啊。”信宿笑了一声,眨了一下眼睛看他,带着一点玩笑意味道,“开枪的时候不是很帅气吗,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两只手的枪法都这么好,林队好酷哦。”
林载川的确是不常开枪的,他的手部寿命有限——从那件事以后,这是他第一次两只手一起用枪。
他独自单刀赴会,当时那种情况不允许他犹豫,他必须在第一时间把信宿安全带回来。
这样做,在那种情况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退一步说,就算警察真的愿意用戴海昌跟信宿做交换,对方也未必会守约放人,毕竟他们还需要一条“退路”。
而且,司法机关绝对不可能向犯罪分子妥协一分一毫,否则今天被绑走的人是信宿,明天就有可能是更加无辜的人。
信宿只能救、不能换。
……但其实也不是没有更加完备的方案,只是制定计划、再着手实施,太慢了,林载川不想等,不想让信宿一个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信宿道:“其实就算你不来,我也可以离开的。”
林载川“嗯”一声,他知道信宿可以做到,就凭那几个智商加起来没信宿一半的酒囊饭袋,说不定被信宿卖了还要齐心协力帮他数钱,想困住他也不太可能。
信宿:“不过知道你要来,我就等你来了。”
林载川喉结轻微滚动:“我知道你在等我。”
所以就算明知信宿有足够能力可以自保,他还是来了。
“所以今天要怎么称呼你呢?”信宿想了想,一本正经道,“my hero?my knight?my prince?”
信宿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正经,但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就带着调情意味,一双凤眼里明晃晃的暧昧,林载川看他一眼,感觉这人估计是伤口伤不疼了、又有力气作妖了,平静道:“回家了。”
信宿心想这男人又在假正经,然后倾身过去,伸出手主动抱住他,在他耳边慢慢说:“没听懂吗,没关系,我再跟你说一次,我的……”
信宿把刚才的话翻译成中文又在他耳边重复一遍,杀伤力显然不止翻倍,还没等他说完,林载川的耳朵就红了,尤其被信宿若有若无、有意无意触碰亲吻的那边,白皙皮肤都红成了半透明的颜色。
林载川把他按回原位坐好,小心避开他的伤处扣好安全带,把人带回了家。
回家以后,林载川给他上药,信宿躺在床上,掀开衣服给他看。
信宿的皮肤本来就白的不太正常,可能是因为这几年太娇生惯养的缘故,皮肉看着比女孩子都娇贵,刚才在车里的时候看着还没有这么明显,好像又紫了许多。
林载川拿出家里的外伤药油,在手心里摩挲到温热,然后轻轻覆在受伤的地方,慢慢按揉吸收。
信宿登时皱起眉,轻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