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上)(254)
“滚!!!”薛蒙一把推墨燃的胸口,把墨燃连人带马推开,他简直气到一佛升天二佛涅槃,朝远处脸红脖子粗地嘶吼道,“呕——!狗屎!你他妈才辣呢!”
喧闹一阵,数千人从孤山出发,往蛟山方向行去。这场景实在是非常难得,毕竟平日里大家出门都是御剑,哪怕集结了大队伍,也是转瞬就到的,很少有这种一群修士骑马赶路的情形。
这里头有许多人并没有骑过这么久的马,第一天还好,后头就有些受不住,所幸马庄主的乾坤袋里什么都有,提神醒脑的药丸,香风习习的小扇子,甚至还有几本缣绢制成的书册,印着桃苞山庄各种新奇商品的价目与适性。
薛蒙瞪着休憩时在树荫下嚷嚷的马庄主,这位天下第二富豪正在兴高采烈且不遗余力地嚷嚷:“诸君诸君,有什么看上的商货,在册子里头勾上就好,我马某人回去之后就会一一送货上府,七日包退,十五日包换,诸君所定的仙器到了,然后再付清钱两——”
有不少人真的没事可做,而且马庄主绝对是故意的,偌大一个乾坤袋,里头只扔了这些册子,想看别的统统没有。
盯着看久了吧,总有一两件能打动心扉,连薛蒙都忍不住提笔在“老少咸宜,味淡有益,选料上乘,灵力大增——南屏山灵燕燕窝糕”上面画了个圈儿。
他可总算知道墨燃所说的“赚钱”是怎么个赚法了。
行路七日,马庄主赚的盆满钵满,众人也都有些疲惫,这一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磐龙群山。
“龙有傲骨,望君尊之。”
薛正雍望着磐龙山道前竖着的那一块巨大的岩石,念了一遍岩石上的字,回头问南宫驷:“南宫小公子,这啥意思?”
南宫驷道:“意思是接下来的所有路途必须步行,而且从进山之后,直到蛟山结界开启之前,都绝不能讲污言秽语,否则将受其谴。”
既然南宫驷这样告诫,众位掌门便立刻传下去。不过每个门派传讯方式不同,踏雪宫宫主拿起腰间的玉笛吹了两声,玄镜大师摇了摇手中银铃,姜曦站着不动,是华碧楠替他传的讯,华碧楠一挥衣袖,一团黑烟自袖中涌出,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非是烟,而是成千上百只小飞虫,一一停到孤月夜门徒耳畔叮嘱。
薛蒙被恶心的厉害,说:“寒鳞圣手可真变态,难道他浑身上下都是虫子?”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师昧道:“说起来,你还去霖铃屿求学过呢,没跟华碧楠接触吧?别到时候你也耍起虫子来,那可真够我喝一壶的了。”
师昧转过头来,微笑道:“……少主真是多虑。”
这时候,死生之巅也开始传讯了,别的门派多少有些炫技的意思,薛正雍倒好,以扩音术大喊一声:
“进入山谷之后,莫要讲脏话粗话!管不住自己的,用噤声咒提前把嘴堵上!都听到了吗?”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山林间回响,声震林木,响遏行云,回音袅袅,不绝如缕——
“都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到了吗?吗?”
众修士:“…………”
作者有话要说:
《薛蒙是直的》
梅含雪:我跟薛蒙没一腿。
姜曦:我跟薛蒙没可能。
墨燃:我跟薛蒙见了鬼。
楚晚宁:我跟薛蒙没前途。
师昧:我跟薛蒙谁做攻?
南宫驷:薛蒙长得不够美。
薛蒙:……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第211章 师尊,进蛟山吧
弃马进山, 第一日安然无恙,到了第二日晚上, 所有人就地打坐歇息时,便发生了意外。
有个修士半夜去密林中小解, 放水放完觉得腿痒, 他低头一看, 一只硕大的毒蚊子停在他的腿间,正喝血喝的欢畅。那修士一巴掌便把虫子给打死了, 末了还习惯性的叨唠了一句:“他娘的, 敢叮你爷爷我。”
结果话音方落,就听到周围林木中传来怪异声响。这修士一惊,猛地想起山前南宫驷提醒过的话, 吓的连裤头都来不及提上去,就夺路狂奔,大喊:“救命啊, 师尊!救命啊!”
原来这人正是江东堂一名随侍在黄啸月左右的弟子, 这一声哭爹喊娘的大嗓门,犹如巨石入幽潭, 激起千层浪,原本都在静静打坐的众人纷纷起身,瞧见一个江东堂修士屁滚尿流地从远处狂奔而来。
此人光着腚, 甩着屌,一边哭一边跑。身后还跟着最起码上百条的黑皮小蛇,有几条已经缠上了他的腿脚。
黄啸月惊道:“徒儿?”
南宫驷道:“都别过去!”
那弟子哭嗥着奔过来, 但攀上的蛇越来越多,他最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嚎啕道:“师尊!师尊救我!”
黄啸月原本要施以援手,南宫驷说:“这蛇是恶龙的龙须所化,你杀一条,他会变成两条,越杀越多,且报复心极强。黄道长要是不怕,就上去应战吧。”
黄啸月一听,立刻怂了,但嘴上念叨:“大局为重,大局为重。”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弟子被潮水般的黑蛇吞没,那人在蛇潮里翻腾打滚,痛苦地扭来扭去,蛇潮已经完全覆盖了他,成了一团黑色的低丘,这团低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当潮水四散,原地除了一滩血水,竟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这事儿一出,最后一天的路程便没人再多说半句废话。
言多必失,这是谁都清楚的道理。
薛正雍甚至给自己,顺带也给薛蒙上了噤声咒,不为别的,只因父子二人平日口舌太爽快,万一顺嘴嘀咕了一句“狗东西”,怕是眨眼功夫便要成为蛇群的腹中餐。
众人谨言慎行,总算在第三天深夜,穿过磐龙群山,来到了儒风门的英雄冢——蛟山之下。
蛟山结界与凰山不同,蛟龙厌诈,因此结界是透明的,未施任何障眼之术,从外面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山麓景象。
姜曦看着眼前的情形,问道:“这就是儒风门世代英杰的埋骨之地了?”
月光照在南宫驷脸庞上,他沉默一会儿,说:“不错。”
蛟山,魔龙所化,儒风门初代掌门降服此龙之后,与其定下血契,令其化作高山,守护儒风门世代的英魂与珍宝,宗庙与祠堂。
这座山,南宫驷自记事起,每年冬至都会跟随父亲来这里扫墓。从前他来的时候,能看到延绵无止的恢宏汉白玉石阶,早已侍立好的暗城护卫守在山道两旁,青衣鹤麾,衣袂飘飘。
“恭迎少公子。”
耳畔依稀还能听到隆隆呼喝,众人跪落,他沿着山道往上走去,就能在最顶端的宗祠天宫,看到已在准备祭祀之礼的父亲。
“南宫公子,伤春悲秋就免了吧,大战在即不可耽搁,你还是趁早把结界打开,好让我们进去,诛魔卫道。”
南宫驷转过头,说话的人是黄啸月。
在儒风门的鼎盛时期,这种人哪怕是南宫驷心血来潮,毫无理由地赏他十来个巴掌,也是不敢还口的。
今天都可以在他的祖坟面前,对他吹嘘瞪眼,耀武扬威。
南宫驷隐忍着,他不得不忍。
臼齿咬的格格生疼,也要竭力忍耐着。
“都后退一点。”他说着,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山门之前。
那里一左一右立着两只辟邪灵石铸造的镇墓神,光是脚趾就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那么大。这俩神像一人三面,或慈或怒,分别手擎法器,臂绕钏环,但奇怪的是,这种神像通常而言都是豹目圆睁的,可他们却双目紧闭,蹙着眉心,看起来多少有些诡谲。
南宫驷眼也不眨,袖箭刺破手指尖,在辟邪灵石上画下一道符咒,而后说:“儒风门第七代源血宗亲,南宫驷,拜上。”
轰隆隆——
大地震动。
有少见多怪的人惊呼道:“睁眼了!那个雕像!”
墨燃立在人群中,也仰头看着。
如果不是局面紧张,他真想跟那个人说:不是那个雕像,是那两个雕像。
一左一右两个镇墓神都睁开了眼睛,眼睛是琥珀色的,瞳仁细狭,像是蛇的眼珠子。
左边那个雕像缓缓言语开口,声如洪钟,嗡嗡有余响:“南宫驷,汝可熟记,儒风七戒?”
南宫驷道:“贪怨诳杀淫盗掠,是我儒风君子七不可为。”
后头黄啸月在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
不止黄啸月,许多人都在心里念叨,这七不可为,当真是对如今的儒风门,最大的讽刺。
右边那个雕像则跟着开口,声色渺远,似从亘古传来:“南宫驷,上有明镜高悬,下有苍茫黄泉,汝行于世,可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
这两段是南宫驷从小记到大的问答,无论是南宫家的谁,只要踏进英雄冢,就必须先经过这两个问题,答出这两个答案。
儒风门的初代先祖设下这两个提问,其实是希望家族后人在上山朝拜时,能够记起先辈教诲,能够反省自身。
此时此刻,南宫驷忍不住想,父亲每年冬至来此祭拜,回答这两个问题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触动,一丝一毫的内疚?
还是真的就把这一问一答,当做机括密钥,当做一把打开蛟山结界的验身符,仅此而已。
结界开了。
原本两个站立着的石像,忽然缓缓地震动,改换姿态,最终变成了一左一右单膝跪落的模样。
“恭请,主人进山。”
南宫驷背对着众人立了一会儿,谁都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连叶忘昔也是。
只有瑙白金在他的箭囊里呜咽,雪白的爪子探出来,扒着箭囊的边沿:“咪呜,咪呜呜——”
“进来吧。”
南宫驷最后落下这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而后一马当先,踏进了蛟山山域内。
薛正雍解开自己的噤声咒,问道:“在这里还需要注意谨言慎行吗?”
“不用。”南宫驷道,“谨言慎行是在磐龙群山那一带做的,其实也是为了杜绝一些对儒风门心怀恶意的人进山。到了这里,蛟龙便认定来者应当不是敌人,便不会再多管言语措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