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上)(104)
一种又是柔弱无助的:“阎罗哥哥,是你吗……来的人是你吗?求你……救救我……我不想伤人……求求你……”
那两种嗓音往复交替,良久后,棺内一片死寂。
到此时,楚晚宁生魂的灵力已近极限,不能支撑,但他竟靠着心念,最后往棺内女子的眉心一点。
“汝乃何人?”
女鬼合着的眼眸缓缓睁开了,里头依旧一片猩红。
李无心失声道:“不好!!”
正欲劈身上前,取了卿卿性命,却被楚晚宁凌空一点,一道雷霆落下,阻了他的路。
“楚晚宁,你——!”
楚晚宁不曾理他,盯着棺中缓缓坐起的那个娇弱少女。
她舒开血红眼眸,然而里面却没有半寸杀气,反倒是茫然慌张的,低声道:“妾身,罗纤纤。”
楚晚宁听到她的回答,终是松了口气,睫毛垂落,生魂渺去。
过了一会儿,墨燃怀里的男人轻轻动弹了一下,墨燃忙把他放下,让他靠在廊柱旁,单膝跪地,与他平齐,说道:“师尊,你回来了?”
楚晚宁的凤目有瞬间失神,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笼起焦点。
他看了墨燃一眼,灵力耗得多了,他又是灵核单薄的人,因此显得有些虚弱,脸色并不比生魂出窍时好多少,还是那么的苍白。
“嗯……”楚晚宁应了,原地靠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扶着廊柱起身。
他缓步走到罗纤纤面前,低眸望着她。
罗纤纤微微张大了小嘴,怔愣地看着他:“阎罗哥哥……我怎么会在这里?发、发生了什么?”
“旁且不多说。”楚晚宁虽有些虚弱,但目光却炯然锐利,他单刀直入地问,“告诉我,给你做了这个身体的人是谁?此事事关重大,你可还记得?”
“我……”
楚晚宁等待着,指甲因为紧张,而近乎掐断在石柱上。
“不是很清楚,但有些印象……”罗纤纤喃喃道,“是个男子,他……他……”
一边的薛蒙也着急:“再想想!”
罗纤纤费力地回忆着:“我当时混混沌沌,实在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我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北方的腔调……好像是……好像是……”
“啊!!”她忽然惊呼,面露恐惧之色,“我想起来了!是他!是他!!!橘子!!偷橘子!!!”
“什么橘子偷橘子,乱七八糟的……”薛蒙嘀咕道。
但楚晚宁却当即明白了——她说的是,她小时候遇到的那个砍掉了橘子树的疯子!
临沂有男儿,二十心已死。
是谁……
临沂,难不成会是儒风门?
是……
然而此时,天空中忽然炸响一声惊雷,笼在彩蝶镇上方的珍珑棋局忽然红光大盛。
薛正雍道:“不好!”立刻高喝道,“看紧了身边的万人棺!!恐是那个布棋局的人已经发觉,要动静了!!!”
彩蝶镇霎时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众修士严阵以待,以背相抵,长剑当胸。
楚晚宁眸色一暗,对罗纤纤道:“起来!你体内有那人留下的一枚白子,莫要再受制于他,我替你驱出,白子落后,你马上离开,自去地府轮回,绝不可再于凡间久留!”
说着掌心凝光,朝罗纤纤心口凌空拍去。
然而灵力过处,竟并未感到珍珑棋局的白子之力。
楚晚宁蓦地一凛,忽然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电光火石间,他几乎是下意识觉察到危险,朝罗纤纤道:“快走!”
来不及了。
“啊!!!!”
只听得一声尖锐惨叫。
天空的珍珑棋局阵心,一道血光击落,以雷霆之势劈在了罗纤纤柳藤做成的躯体上。
“轰!”
火光欺天!
“罗纤纤!”
少女的身影在火海中很快变得扭曲,渺然,一缕香魂升上天空,与焦臭的浓烟混在一起。
魂与烟颤绕,烟与魂凝合。
原本罗纤纤站着的位置,忽然冲天而起一道碧色光阵——
“木灵精华?!”
楚晚宁刹那间血色褪的干净,目光狠极凶极,他想错了——他想错了!!想必罗纤纤生前必是个木灵气极高的人,那个幕后推手根本不是在以金火水土供养木属性的摘心柳,而是在等着怨气聚合成惊雷,劈于罗纤纤身上,让她的怨魂,成为暂活·摘心柳的源泉!
金木水火土,五灵俱全。
他要做什么,眼下都可以做了……
楚晚宁仰头看着天空,每个人都看着上方,木叶萧瑟,一时间平静得可怕。
而后,忽然之间。
大地震颤!!
几乎是和墨燃他们曾经在桃花源幻境中看到的临安古城一样。
彩蝶镇的上方,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紫黑色裂口,里面像是裹挟着无数血雨腥风,死病怨痛,犹如一道恶魔之眼,缓缓睁开。
李无心指着那个裂口,颤声大喊:“无间地狱——无间地狱的结界——破、破了!!!!”
“彩蝶镇上方的天穹已裂,鬼界之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猫:谢谢“树袋熊的乌托邦”“雪璃夜”,“”(总有小可怜显示不出名字),“雪璃夜”,“小朝”,“睞”,“脑洞如黑洞”,“Dawn”,“想不到什么昵称的我”,“咻咻”,“墨”,灌溉营养液~今天有两个显示不出名字来的小可怜,蟹蟹你们嗷~
二狗子:谢谢“想名真麻烦”“我将明月寄相思”“越狱兔”“楚晚宁家的小咸鱼”投掷地雷~“肉爷粉丝汤”投掷手榴弹~
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狗子:是狗年呢……大家狗年快乐~~
第95章 本座前世之劫
阴阳两界的薄膜早已不如上古时期稳固,小破小漏是常有的事,并不会引起修士们莫大的惊慌。
然而此时,一道血瞳横贯高空,刹那间天地色变,飞沙走石。
竟是百年一遇的浩大天裂!
在场诸人,除了墨燃,谁都没有真正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无妄灾劫。因此无论是苍髯皓首的李无心,还是百经沙场的薛正雍,是上修界的儒风门,还是下修界的死生之巅,粥粥上千人,俱是骇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墨燃更是如遭雷殛,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似乎从他前世扑来,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就是这场天裂!
前世,师昧就是死在这场天裂之中,他那时与楚晚宁共补结界,却因灵力不支,被蜂拥而出的万鬼反斥,自高天坠落……
可是那分明是三年后才该发生的事情!墨燃是那么清楚地记得那个雪夜,除夕方过,空气中犹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雪地上尚有细碎的爆竹残红。前一夜他才与大家一同守了岁,饮了屠苏酒。
墨燃喝得微有醉意,抬起眼眸。
融融暖烛下,师昧的眼眸似泛着盈盈春水,无论从哪个角度瞧去,都是含情的。
死生之巅好热闹,觥筹交错,笑语欢声。
他那时候想,这样真是好极了,哪怕不去惊扰自己喜欢的人,就一辈子这样远远看着,陪着,也是好的。
华筵散去,众弟子相携归家。他与师昧一同打孟婆堂回去,满地霜雪流淌月华,他见师昧有些冷,于是脱了外袍,不由分说披在对方肩上。借着些许酒意,他小心翼翼地多看了他两眼。
美人如新雪,皎皎不可唾。
“阿燃。”
“嗯。”
“你今日喝得有些多啦。”
“哈哈,有吗?”墨燃笑,笑了没两下,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师昧微凉的双手温柔地捧了他的脸,于是滚烫的脸颊变得更热,墨燃睁大眼睛,那一瞬间有些颤栗。
师昧微笑着,对他说:“怎么没有,你看你,三杯热酒入喉,脸都红了。”
“是、是热的吧。”
墨燃笨拙地挠头,脸上却愈发烧得厉害。
那时他是多好满足,喜欢一个人,不用得到,不敢奢想。
那人只是摸了摸他的脸,他就觉得已是上天厚待,惶得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愣愣的。
墨黑温润的眸,溢着惊喜与感激。
二人在寝居前别过,师昧披衣离去时,曾逆着那满地潋滟雪光,侧过脸朝他又笑一下。
“阿燃。”
他本来都欲走了,闻言像个陀螺似的,仓仓惶惶急急忙忙转过了身,唯恐错过什么。
“在,我在!”
“谢谢你的衣裳。”
“没什么!反正我热!”
“还有啊。”师昧目光愈发温柔起来,近乎可以让长冬过去的那种暖,“阿燃,其实我……”
砰的。
远处有烟花炸了一朵。
墨燃没听清他说什么,又或许其实师昧当时并没有再说下去。
待周遭寂静下来的时候,师昧已经推开了自己寝居的门扉。
墨燃急了,忙要喊住他:“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对方却难得捉弄,眨了眨眼:“好话只讲一遍。”
“师昧——”
但那勾魂摄魄的人,却依旧不遂墨燃心愿,只留了半张露在暖帘下的清丽容颜。
还有让墨燃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浅笑。
“不早了,我去睡了。明早醒来,我若还是想与你说。”
他顿了顿,柔软的睫毛含羞草般垂落。
“我就再告诉你……”
岂料,天裂与黎明接踵而至。
墨燃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师昧的那句话,他一生中最柔软的旧梦,被染成了猩红色。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犹记得师昧半卷暖帘后微笑的脸,那么好看,那么温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甚至觉得那是无限深情的。
他在一次又一次痛苦的余生里,继续那悠长的梦。
梦里师昧对他说了喜欢,他笑着醒过来,很开心,甚至开心到忘了师昧死了,忘了往事匆匆不可回头。
他就那么开心地笑着,想着从今往后,要给心爱的人做一些什么吃的好,这般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值得苦恼一番的。
可是总是,笑着笑着,泪水就滚滚淌落。
他把脸埋到掌心里。
那一年除夕雪夜,散在风中的话,他终究是再也不得知了。
万里重云破,无间地狱开。
无数恶鬼邪煞自裂缝中奔涌而出,犹如千军万马掠地攻城。周遭的惨叫把墨燃猛然从回忆中惊起。
他几乎是疯了一般,在浑沌湍急、章法全失的人群中焦急地喊,凄惶地寻——
“师昧!!”
“师昧——!!师明净!!”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三年后的天裂会骤然提前。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保护好你。
但是我不能看你再受伤,不能看你再死去……
求求你活下去……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立刻强大到足以庇护你,是我太笨,没有把一切想的周全,你在哪里……
“阿燃……”
兵刃交叠中,忽有个模糊的声音,渺渺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