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上)(241)
“不要!”
墨燃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试着去解开楚晚宁所设结界,可是那结界牢固,竟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除。
他喃喃道:“南宫……”
南宫驷却根本不去瞧叶忘昔一眼,也压根不理会墨燃,他说:“今日诸君不肯信我,我便别无他法。所幸曾习得禁锢之术,此刻自囚于此,请各位别再牵连无辜。我南宫驷,画地为牢,等候各位归来。”
“南宫!!”
声未没,血狂飙。
南宫驷的佩剑瞬间钉入地面,没土半截。
而同时被钉在地下的,还有南宫驷的左手——
他竟将自己的手,如钉蛇七寸,狠狠地钉在了地面。那佩剑上雷电四起,禁锢咒的咒诀四下翻飞。
叶忘昔跪了下来,她跪在了结界之前。
南宫驷的血顺着剑柄流淌下来,染红了地面。
没有人能看到叶忘昔的表情,她垂着脸,只有一双手紧紧扒在光华流淌的结界上,指节根根苍白,痉挛。
这是钉恶兽,钉厉鬼,钉牲畜的禁锢咒诀。上修界的高手几乎人人会用,谁都能识得。
南宫驷用这个咒诀,钉了自己。
他痛的嘴唇发青,不住哆嗦,却没有哭,良久之后,抬起脸,眼眸是猩红的,一字一顿。
他说:“走。”
“……”墨燃极少有被人震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前世,只有叶忘昔做到了。
而这辈子,他见到了叶忘昔喜爱的人。
他曾经迷惑于叶忘昔究竟喜欢南宫驷哪里,一个只愿意看脸,喜欢漂亮的女孩,没什么头脑的公子哥,到底有哪里值得叶忘昔的情谊。
可此刻,他却看到了另一个叶忘昔。
跪着的,狼藉的,鲜血直流,却狠到骨子里的。
南宫驷。
“走啊!!!”南宫驷怒吼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我把腿也钉在地上吗!走啊!!”
甄琮明是第一个转身的。
他回到李无心的尸首边,将掌门遗体整理庄重,抱起来,往回走。
“师兄!”
“师兄,不留下来吗?”
“师兄?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难道就要这样放过他们——”
甄琮明道:“留下来做什么?山上也不知要打多久,让掌门就这样躺在地上,连个体面棺椁都没有,等着吗?!”
碧潭庄的弟子互相看看,便一个个低了头,不再吭声。
甄琮明走到墨燃身边,与墨燃错肩而过时,他说:“墨宗师,你记住你说过的话。此战之后,我们天音阁见。”
“还好。这世上还有天音阁能主持公道。”有个人眼睛红彤彤的,正是之前吐唾沫辱骂楚晚宁的那个弟子,他跟在师兄后面,不无恨深,“阁主一定会秉公行事,好让我们师尊瞑目。”
“墨燃,南宫驷……你们这些恶人,你们都等着吧!你们全都会有报应的。等死吧!”
第201章 师尊,我该怎么羞辱你?
碧潭庄走了, 黄啸月就算想留下来, 也再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他只能上山。
墨燃希望速战速决,便一马当前抢进了凰山结界里,江东堂的人随后跟上。一进结界,墨燃还好,但江东堂的人全都尖叫出声来
——
是死人。
到处都是死人。
满地的,满树的, 躺在地上,挂在树梢上, 密密麻麻, 全是死尸。在动, 在爬,在扭曲着,以极缓慢的速度,向每个活人挨过来。
凰山竟成了一整座尸山!
黄啸月见状, 一人当前, 抽出拂尘猛地朝前击去, 眨眼间卷落四五个死尸的头颅。墨燃还未反应过来这老匹夫为何忽然变得如此
骁勇,就听得他“啊”地惨叫一声,以一个极其浮夸的姿势跌到在地,又两眼翻白, 咳将出血沫子来。
墨燃:“…………”
江东堂弟子忙拥上去:“黄前辈——”
“前辈……”
“无妨, 老夫受伤虽重,但总还是能出些力的。”黄啸月挣扎着要爬起来, 但爬了两下,膝头一软,又跌回于地,不停地喘着粗
气。
那些弟子便焦急道:“前辈还是去外头歇息吧,这里邪魅太多,恐怕会损了心脉。”
“是啊是啊。”
黄啸月先是极力推辞,一边推辞,一边吐血,血依旧混着粘稠的唾液,说不出的恶心,如此两次三番之后,黄啸月率着江东堂大
半弟子,做出一副遗憾至极的模样,一众人如过江之鲫,呼啦啦地出了凰山结界。
这结界拦人进去,却不拦人逃离,很快江东堂就不剩几个人了。这时候前头山麓上忽然下来一个青年,那青年淡金长发,幽碧眼
眸,神情冷冽。
他与墨燃互相看见,彼此都是微怔。
墨燃先反应了过来:“……梅兄?”
梅含雪点了点头,冷冰冰地不爱言语。
墨燃急着问:“看到我师尊他们了吗?”
“就在前头。”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具死尸从梅含雪身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墨燃正待提醒,却见得剑光一寒,梅含雪已召出佩
剑,头也不回,反手就将那死尸的胸前捅了个透心的窟窿。
他噗地将剑拔出,上头流着黑色的积液,梅含雪神色冷峻,将剑上的血迹擦干净,说道:“你往上走,一直往前,第一个山道岔
口向左,死尸太多了,正在清道,所有人都在那里。”
墨燃谢过,正欲追上。梅含雪却又叫住他。
“等等。”
“梅兄有事?”
“嗯。宫主与容夫人是故交,她放心不下,让我折回去看看儒风门那两位。他们怎么样了,都还在外面?”
墨燃闻言,心下一宽,说道:“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南宫驷给自己打了束缚咒。但黄啸月出去了,恐会再做出什么为难他们的事
情,还请你多照拂。”
梅含雪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言,足尖一点,人已消失在了结界尽头。
墨燃也不再耽搁,立即赶往大部队处。
说来奇怪,他原本觉得那么多尸体,路上总该看到些自己人的遗骸,但是却没有,到处是被剁碎了的尸身,腐烂的皮肉,恶心归
恶心,却并没有混杂着任何一位修士的遗骸。
是因为诸位掌门带来的都是精英翘楚?
他没有闲暇再做多细想,立刻也投身与清扫山麓的战斗当中去。如果说刚刚他是沿着大家已经打过的地方走来,那些僵尸都已经
被削得没有什么战力,那么此刻他一上手,就觉得更加蹊跷。
太简单了。
他觉得他根本不是在和凶灵搏斗,简直像是在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这种情况让他心生不安,他隐约竟有了种极可怖的猜想……
“喝咯咯——”
忽然,面前大树上挂下一只僵尸,披头散发,伸出手就要去掐墨燃的脖颈。墨燃猛地向后一掠,那僵尸立刻扭头,鼻孔翊动,一
只手抓上他的肩膀,且要把那狰狞腐烂的脸凑过来。
墨燃恶心得厉害,但还是趁此机会先行观察,而后抬脚狠踹,将它踹翻在涌上来的尸群中,连带着撞倒了好几个挨过来的腐尸。
“墨燃!”
这时候薛蒙也打过来了,和他背靠着背,薛蒙喘息着,脸颊上溅着些黑血,眼神如疾电,沉声道:“怎么回事,这些尸体是闹着
玩的?玩人海战?怎么这么弱!”
墨燃目光森冷,透着寒意。前世的踏仙帝君,遍阅邪术,他心中已经有了个隐约的猜测,但此刻线索不够,他还不能断定。
墨燃咬着后槽牙道:“这些都不是修士尸身所化。是普通人。”
“什么?!”薛蒙一惊,侧头问,“人都他妈烂成黑灰了,一个个跟炭似的,你怎么还能看得出是不是修士?我他妈的连他们是
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墨燃没直接回答,而是道:“如果我和你打斗,我来不及闪躲,被你抓住肩膀,你会怎么样?”
“……你怎么会把肩膀暴露给我,这是格斗大忌,十一二岁的弟子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为什么是大忌?”
“灵核离得近啊!抓住了你的肩,等于抓住了你一半的灵核,另一只手再捅进胸口里就马上能决定生死了!”
墨燃道:“好,刚刚就有个僵尸这样抓住了我——”
薛蒙惊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要命了?!”
墨燃打断他的话:“它没动。”
“啊?” “那么近的距离,它根本没有想到另外一只手袭我灵核。对于修真之人而言,近身时保护自己的灵核和袭击他
人的灵核,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习惯,就像你说的,十一二岁的小修都会这么做。哪怕死后化作僵尸,格斗肉搏的习惯也是不会改
变的,但这具尸体却没有这么做。”
墨燃顿了顿,沉声道。
“为什么不做?两个可能。做不了,想不到。”
薛蒙:“……”
墨燃道:“手脚健全,机会难得,不可能做不到。所以只能是没想着。……这些尸体生前,恐怕多数都是普通人,死了也不会是
这些精英翘楚的对手,所以打到现在,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薛蒙惊道:“怎么会这样?徐霜林要堆那么多普通人的时候在凰山做什么?他有这个心力,怎么不去操控修士?”
墨燃道:“和方才的可能一样,两种,做不了,想不到。”
“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做不了。”墨燃目光沉重,见鬼的星火溅在他眼眸里,像烧滚的铁水落入夜色汪洋,“徐霜林的灵力,
不足以用珍珑棋局操控那么多修士。”
“那他操控这些软脚虾也没用啊?”薛蒙又一脚踹退了一堆僵尸,竟是哭笑不得,“能做什么?拦得住什么?”
墨燃没再吭声,他心里那种猜测越来越明晰了。
他望着与众人缠斗的僵尸,很快地,他发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现象:那些被斩断手脚,削掉脑袋的尸体,倒在地上之后会立刻有
细小的藤蔓伸出来,直接刺入他们的胸膛,而后“噗”地一声,把胸口肉,连带着心脏一起,猛地勒入地底,消失不见掉。
这本是极容易发现的事情,但乱象丛生,众人应接不暇,那藤蔓又小又
忽然他飞身掠起,扼住一具僵尸的脖颈,手中翻出暗器匕首,直刺僵尸的心脏。
黑血刹那溅了他满脸!
薛蒙蓦地张
大嘴巴,倒退两步,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墨燃一定是疯了……
墨燃侧着半张轮廓分明的脸,迅速发狠发力,将那僵尸的黑灰色的心脏掏出震碎,露出里面
一颗黑色的棋子来。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凰山尸群显然是受到了珍珑棋局的控制,才会这样为虎作伥,墨燃要看的也并不是
这枚棋子——他在血污里翻找着,忍着浓烈的恶臭。
薛蒙已经受不了了,弓着身子哇地吐了出来。
“你!你有病吗?……这也太恶心了……呕……”
墨燃不理他,手指在血块里拨弄着,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