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假孕280天(58)
“而当年的封印法阵,正是建在鸿武宫的碑林之下。”
“又或者说,现在七宗之首的鸿武宫,其所驻碑林,正是清世行动时为了向地上输送灵气,才由现在七宗之一的归藏宗设计建造的。”
十沙雪域,鸿武碑林。
是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三岁的凡人小孩都能说道两句的存在,却很少有人知其竟是来源于千年前的清世行动。
霎时间,殿中学子们一阵窃窃私语。
“早就听人说以前的十沙雪域灵力浓厚,是现在不能比的,原来竟是因为地下藏着宝贝吗?”
“你才知道啊?平时都不看灵璧?你以为为什么鸿武宫是当之无愧的七宗之首……”
对于种种议论,庄尤权当不知,只继续讲述。
封印法阵顺利运转,太涂滩却看出这“容器”只能封住一时,若不能时时更新维护,待封印松动,磅礴浊气破阵而出,不仅会立现当年“污浊千里”的猜测,就连浊气中心的魔族也将因承受不住,全数爆体而亡。
魔族死,则人族亡。
为保证世世代代的魔族都能乖乖充当浊源的容器和灵力源头,太涂滩决定向修仙界隐瞒魔族的存在,并不再返回地上,而是私自把魔族全部掌控起来。
当中血腥与黑暗已不可尽述。
只知百年以后,所有新出生在地底的魔族全部接受了洗脑,已不知有“外界”的存在。
不知阳光雨露、高天新云,不知自由为何物,不知人生而该是何种模样。
当所有人都告诉你日子是这样过的,所有人的日子又确实都是这样过的时候,你只会以为这便是命运的常态。
地底的魔族就是如此。
他们像一群被圈养在地底的家畜,茫然无知地奉献着自己的血肉,供养地上的万万生灵。
随着庄尤的讲述,殿中小声的交谈也没有了。
坐在后面的魔族们仿佛已经在刚刚耗尽了怒气,在真正字字血泪的历史被讲述出来时,反而如同一口行将干枯的老井,连一丝波澜也。
“直到清明元年。”庄尤话锋一转。“学府将太涂滩恶行公之于众,轰动了整个修仙界。”
“魔族千年的不公待遇已是事实,然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各世家宗门集结弟子共赴地宫,欲诛太涂滩,并救出所有魔族。”
“虽魔族圣女里应外合,但太涂滩及其鹰犬实力强横,行动多有波折。”
“最终,由鸿武、天衍、天枢、归藏、无尽海、小药宗、剑宗组成的小队力杀太涂滩、破封印,秘法化解浊源冲击,并将所有浊气缓散入世间。”
“这只小队也就此一战扬名,其所属宗门便是现在的天下七宗。”
如果某某人也在这里的话,大抵也会有所感叹。
多年前于座下聆听历史的人,如今自己竟也成了历史。
真是令人唏嘘。
岁崇山忽然一把攥住容秋胳膊,激动传音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这里面就有我豹兄弟!”
根本不用岁崇山提醒,容秋刚听见“天衍”两个字就已经开始激动了。
他一把回攥住红毛的胳膊,当即也顾不得不会传音,只压低声音问。
“那颜哥哥呢?有没有我颜哥哥?”
“呃,不知道,应该有。”岁崇山一下子卡了壳,“我豹兄弟他们一门就仨徒弟,这么大的事,应该都在……吧?”
没得到准确答复,容秋有点失望。
不过老婆就在家等他,他回去直接问当事人就好了。
不只是他俩,殿中其他学子听了也颇为震动。
他们虽没有老婆、朋友亲身参与,但受害者苦尽甘来、重获新生这种爽文文本是大众喜闻乐见的。
此时大家一齐听故事,悲欢离合互相传染,更是有种身临其境之感,不由得一起为魔族脱困而高兴。
“不是,你们都在开心什么啊?”
江游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道。
第054章
听完讲述, 这群人竟然没愤怒,反而觉得开心?
其他人没见识也就算了。
可听了魔族被解救出来的消息后,自己的几个跟班在面上都有乐些许放松之色, 江游只觉得简直离谱。
一时间, 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胀满了他的胸腔。
“后面的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江游恨铁不成钢道。
“容器没了, 浊气遍布整个修真界, 从前随便吸一口就是精纯灵气, 现在都得从混沌里提出灵气来才行, 修行速度慢了哪止一倍,十倍都有!”
江游一起头, 便有世家或宗门的子弟小声说道:“对,我听我爹娘说过,以前他们那个年代灵气多浓郁啊, 随随便便就能筑基了!哪像现在?”
“随随便便就筑基?这么夸张?”
“那是,没听过那句话吗?‘筑基满地走, 金丹多如狗’!”
“唉,如果现在也是就好了, 我娘就不用担心我毕不了业了……”
说者也许没有恶意, 但听在魔族耳中,只让他们觉得悲愤异常。
坐在殿中的这些魔族虽然皮肤依旧继承了苍白病态的颜色, 但他们确然都是阳光下长大的新生儿。
可此时此刻, 他们坐在异族之中,却好像亲身回到了祖辈们那被奴役苛待、被啖肉吮血的旧日。
他们好像是误入狼群的羔羊, 群狼环伺。四周或打量、或思忖的目光,或隐晦、或直白地落在他们身上。
好似数不清的尖刀, 一刀刀刮着骨缝里的血肉,令众魔族悲愤之余还一阵阵地脊背发凉。
——那段几近被人遗忘的历史真的已经是过去了吗?
会否有一天, 自己会像那千年间的祖辈一样,再回到永无天日的地底?
魔族们攥紧拳头,浑身僵硬。
就是嘛,这样的反应才对!
精纯灵气都没了,有什么可开心的?
见自己振聋发聩的言语点醒了众人,江游还挺得意。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警世之言,却听讲台上的庄尤开口了。
“处于特权之中时无知无觉,等失去了反说世道不公。”
庄尤的声音并不大,却莫名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清晰传遍了整个大殿,甚至压过了台下众学子嗡嗡的讨论声。
他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江游身上,凉凉说道:“世间强权大都如此。”
江游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阵凉意从尾椎骨窜上颅顶。
“我说的难、难道不对吗?”他梗着脖子道,“千年前的大能们也做了‘清世行动’,证明这就是为所有人谋福祉的好事!”
“把人族和魔族分开,他们用浊气,我们用灵气,不就是皆大欢喜?”
“我只看出你确实欢喜,”庄尤淡淡说道,“不如你去问问你身后的魔族同窗,看他们欢不欢喜?”
魔鸿绮抢白道:“不用问我们,刚刚不是都说过了?我们不欢喜!”
说完她并不停顿,连珠炮一样继续道:“难道你愿意从生到死都不见日光,到处黑咕隆咚的,只用发光的苔藓照明,一辈子都住在巴掌大的石头屋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到年纪了就去配种,连一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像待杀的猪一样脖子上纹着代表品质的印记?!”
她说了这么多,一向谨小慎微的魔鸿端却并未出声制止,只是半闭着眼睛安稳坐着。
似是如果没有责任在身,他也想像魔鸿绮吼出这些话一样。
明年正好是清明书院建院百年,也是魔族重见天日的第一百个年头。
千年、百年。
这些数字落于笔端时好像只是轻飘飘一个数字,但却是世间生灵一日一夜真实地去越过的。
而百年过起来真的太久了,久到凡人能三代同堂,久到物是人非,久到若是非亲历者,已经很少有人能再记得那些苦难。
更别提是异族的苦难。
庄尤刚刚并未细说,殿中绝大多数人便也不知道那一千年中,魔族到底遭遇了多么惨无人道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