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假孕280天(196)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热烈起来:“没错……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是你救了我!”
容秋懒得理他,继续躺在地上等着小腹的坠痛过去。
他的肚子已然有了变小的趋势,丹田中那团充当兔崽的灵团一部分被他炼化入经脉,但不可避免有更多的部分逸散而出。
正思索着,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容秋警惕地转头:“你干什么?!”
江游的下半身使不上劲,正双肘撑地往他这边爬。
容秋出神的功夫,他已经爬到离自己仅有一两步之遥的地方了。
听见容秋的质问,趴在地上的江游僵住了。
他脸上显出些复杂的神色,低着头小声嗫嚅了一句:“……你不是畜生。”
容秋没听清:“什么?”
江游刷地抬起头:“我说你……不是畜生!”
容秋:“?”
“你虽然有一半的兔妖血统,但还有另一半是人!”
江游还在说话,表情陡然激动起来:“你既然救了我,我就不会嫌弃你!你跟我回家,以后我罩着你——”
“你有病吧?”
容秋表情匪夷所思地打断他。
这家伙忽然莫名其妙地在这儿说什么呢?
难道刚才雨林幻境不仅是崩溃了,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泄露出来,把江游给毒傻了吗?
江游忽然踉跄着支起上半身,朝容秋亢奋地大喊:“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颜方毓不可能接受你!就算他可以,天衍宗那样的名门正派,也不会容忍一个男人会生孩子的怪物!”
容秋的眼神变了。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孕”的事?!
容秋的神情变化被江游看在眼中,但却完全误会了原因。
他眼神狂热,又紧接着向前匍匐了几步,想要伸手搭在容秋身上。
“……你走开啊!!!”
惊疑归惊疑,但不耽误容秋后脊背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抬腿狠狠把人踹开了。
江游本来就在刚刚的天崩地裂中被砸得浑身是伤,此时又被容秋一踹,身上的伤口又迸裂开来,从脏兮兮的衣袍下洇出血色。
但他并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一骨碌爬了起来。
江游表情偏执,衬着混杂着泥土与血污的破烂衣衫,令他看起来十分癫狂。
他手舞足蹈地大喊:“但是我——我可以不嫌弃你!我家里我说话算数,没有他们插嘴的资格!”
此时江游离容秋只有一步之遥,他的目光落在对方没有遮掩、微微隆起的肚皮上。
那个自他记事后仅有一面之缘,却在他心中留下抹不去印记的的生身母亲渐渐浮现出来,两只同样隆起的肚子在他眼前慢慢地重合在一起。
“我可以…我可以……”
江游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逐渐迷离起来。
不知是看着他腹中那个未成形的“小生命”,还是借由他的肚子,看向从前的自己。
……那是他的娘亲,给予他这副躯壳。
他是天之骄子,是江家天资最高的孩子。
本来应该——本来应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甚至踏破虚空,成为当界飞升第一人。
但是呢……?
但是他却困在小鸡笼子一样的清明书院里,随便一个畜生都能随意欺辱。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没有主人控住,血和灵气都像放开的大坝一样从江游身体里冲了出来。
他的脑袋因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看向容秋小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简直就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样。
“我可以……可以帮你养这个孩子!”
没事,虽然之前出错了,但他还可以重新开始……!
他还是江家刚出生的麒麟儿、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他不用跟在大哥屁股后面,仰望他的背影——那本该是他站的位置!
江游倏地一下直起身子扑到容秋的肚子上。
就好像是年幼时唯一一次扑向亲生母亲的肚皮上,又像是想去抓住一个崭新的自己。
容秋本就虚弱,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没反应过来,被江游攥住衣衫,“嘶啦”一声将胸腹间的布料撕开一条大口子。
容秋:“!!!”
他是流了又不是死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起腿,又向江游踹了出去。
惊悸之中容秋没有收住力道,这一脚直接踹在江游胸口。
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中,江游胸骨凹陷着飞了出去,撞在树干上“哇”地吐了一大口黑血。
容秋把法衣上的裂口化去,气得整张小脸都是绷着的。
“你有病吧!你算哪颗小蘑菇,还想抢我的兔崽!”
江游撑着地面,一边踉跄着想要站起来,一边哇哇地吐血。
全身骨头断得七七八八、痛得要死,他早就应该昏过去了。
但脑海里那唯一的念头却像绷紧的蛛丝一样吊着他,不让他的意识沉下去。
他的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人的脸。
大哥、爹爹、江夫人……
还有各位叔伯、姨母,同辈的兄弟姐妹……
以及……以及大着肚子的娘亲。
自己要死了吗……?
不、不!还有机会的!他还有机会的!
“娘亲…娘亲……!!!”
江游口喷鲜血,全身断骨噼里啪啦作响,再次跳了起来,如行尸走肉般朝容秋扑了过去。
容秋被他疯魔的样子激得头皮发麻,刚要抬腿再踹,忽然,一道看不见的鞭影在江游胸口抽出一道血花,将他抽得倒飞出去。
“——啪!”
江游的手刚撑在地上,又是一鞭将他抽倒在地。
容秋猛地抬起头,惊喜地望向远处天边那道急速飞来的人影。
“老婆!”
最后十数丈,颜方毓飞身跃下扇骨,直接掠来容秋身边,挡在他面前。
颜方毓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不见了,他看向远处还在挣扎的江游,眼底只剩一片冰凉的肃杀之气。
“——你找死!”
颜方毓猛一挥袖,灵力凝成数道看不见的鞭影,将还想往这边扑的江游一次又一次抽翻在地。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
血花飞溅,不肖几下江游便被抽得皮开肉绽,像条改了花刀亟待下锅的松鼠鱼。
颜方毓出手势如雷霆,也就是容秋眨一下眼睛的功夫,江游便已然被抽了十数鞭,人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半阖的眼皮下面瞳孔都涣散了。
“别、别杀他!”
容秋连忙抬手拽了拽颜方毓的衣摆:“你身上会有红线的!”
袖风骤然消歇。
颜方毓收拢灵力,眼底还隐有些暴怒的残余:“……我心里有数。”
他转过身从地上将容秋舀进怀里,又撕掉他身上遮掩气息的符箓,将他包裹进自己的护体灵气中。
“你怎么样?!”颜方毓握住他的一只手,焦急地问。
落入熟悉的怀抱中,便仿佛是终于有了可以示之软肋的对象。
刚才被容秋勉力压下的委屈与疼痛,全都在这一刻喷薄爆发出来。
小兔子呆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泪珠子“刷”地就掉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肚子好疼,身上的伤口也好疼,疼得他紧紧攥住颜方毓的手,话都说不完整:“你怎、么……才来、来啊……?呜呜……呜呜呜……”
颜方毓脸上冷硬的表情像是早春湖面的坚冰,在看到小兔子的泪珠时倏然间融化成柔软的春水。
他拥着容秋歉疚道:“抱歉,是我的错,都怪我来晚了……”
容秋已经没工夫说话了,他蜷缩在颜方毓怀里,攥着对方的衣襟哭得直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