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影帝长了一对兔子耳朵(66)
祁九不主动聊天时,两人间的气氛凝滞到一定程度,一路上相顾无言。
祁九很难说自己想得到什么,晏时清纠结于自己该不该许诺什么。
关于到底是永远得不到承诺,还是承诺却无法应期兑现,二者之间到底哪方更痛苦的答案,晏时清早已试过一次。
于是这次他和祁九一起,共同选择了前者。
最终他们什么约定都没有做下,只是吻别。
晏时清走得洒脱,机场早有媒体蹲着,他若是表现得太犹豫,很容易被揪出点猫腻出来顺藤摸瓜。
祁九一直看他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顺着座椅缓缓瘫下去,把整个脑袋藏进帽子里。
他其实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产生了一些虚无感,对现实感到无可适从,在心烦意乱中焦虑着,像是活在梦里。
他索性停止了思考,麻痹所有感官,执着于做没太大意义的事,找到一些最短浅的快乐。
祁九是自由的,也是寂寞的。
在晏时清出国的这段时间,他多接了几分驻唱的工作,混进嘈杂人群,试图以这种方式消化自己的孤独。
祁九生得讨喜,脾性好,唱歌很有自己特色,又超爱笑,在这一段很快有了点名气。
随即陆陆续续地有娱乐公司的人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进圈子里来。
祁九面上笑着,和和气气,却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两个月过去,最后还坚持三番五次来问的,就只有很小的一家娱乐公司。
这家公司小到员工屈指可数,捧了几年的台柱子也就几十万粉丝,经纪人来过几趟没说服祁九,又带了老板一起来找他。
彼时祁九摩挲着酒杯刻意做旧的粗糙外壁,正对着光怪陆离的灯光出神。
老板和经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一趟可能有戏,东一口西一嘴地阿谀:
“九啊,你看你驻唱能挣几个钱,来哥公司里一个月包你能唱仨月了。”
“你来,我们肯定大力捧你,好的资源都给你,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多少人盼望着有这么个机会呢,你是天赋型选手,别人嫉妒都嫉妒不来的。”
“而且你看看你名字多好,出道都不用改的。”
“哥是真觉得你有前途,你来试试嘛,来公司里转转看适不适应,到时候不喜欢再不签也行的。”
“等人气起来之后机会也会跟着多,慢慢转行做演员也可以,方向多的是,哪样都比你现在这样挣钱!”
祁九其实听得都有些发闷了,对这些内容实在不感兴趣,又不好意思打断,撑着下巴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最后这句话,从右耳出了之后,愣两秒又跑回脑子。
“......您说什么?”祁九微抬起头,看面前的老板。
“啊?”老板略做思考,以为他是对赚钱的这部分感兴趣,“你放心,绝对饿不死你,你照现在这样唱下去,不出一年就能在三环买套房。”
“就算你以后不想唱了,就接接广告,参加几个综艺也行,就是干什么都赚。”
祁九中途就发现对方会错意,但一直到等他讲完才解释:“不是的,我是想问问演员那部分。”
“演员啊!演员也行的!”老板一听更来劲,“表演课我们都会给你找好,剧本也指着人设讨喜的挑,你只要稍微有点名气,立马就可以去演戏。”
他夸夸其谈,无限画饼,把里头的门门道道说得通俗无比,就等着祁九上钩。
详细的虽然不清楚,但祁九大概也知道这趟水有多深,这些空话是套不住他的。
但是他心里撩起微弱的波澜,对着被刻画得无限完美的未来,动了一点小小的心思。
他和晏时清相距太远,在大洋对岸隔着数万公里,祁九想向他靠拢,却连朝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
这时候在混沌吵闹的音乐里,祁九心里涌出这样的想法。
——不想再被遗弃在身后。
不想再听“被告知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不想像现在这样,做着盲目而无用的事情,在虚伪快乐中找不到意义。
……我该怎么靠近他?在隔着上万里的距离里,我如果跨进他的圈子,能算作靠近一步吗?
我想要拥抱他,想闻见他独特的信息素,想感受温度在手心炸开的触感。
想和他看新上映的电影,想去宠物店转转会不会一时兴起买一只鹦鹉,想手牵着手去转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想握住他,想亲吻他,想黏在一起。
想和他做所有情侣该做的、想做的事。
想说喜欢,不要掺和着机械电流,想要空气振动在耳道扩散的微弱触感。
想知道他说话时嘴角的幅度,眼里的情绪,想知道每一根发丝的运动轨迹。
想在下雨天吻他,想在有粉色积云时骑车去追,想听他爱我。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想谈一场,最普通的恋爱。
好苦。
酒也好苦。
爆炸的信息骤地收拢,大概是酒精摄入过多,祁九的大脑骤地传来尖锐的疼痛。
好痛。
他捏着酒杯子,很快做出笑来:“......不好意思,我还是没太多打算。”
老板仍不愿放弃,好说歹说加了他一个微信。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已经疲于社交,祁九没再推辞,被动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他这一时兴起的想法只能算作凛冬余烬,闪着星点火花,不去惦记着便很快被吹熄了。
只可惜祁九忘不掉。
他后知后觉,这应该不是湮灭火种,或许是将破壳的苗木,风铃摇响的瞬间,生命诞生的前一秒。
又或许只是青春期毫无征兆的粉刺,或者就只是那一晚酒精浓度过高,吹得这火熄不了。
忽明忽暗,挠心挠肝。
祁九选了个日子,还是和晏时清打了通电话。
他坐起来,抱着小乖,身上堆着厚厚的被子,算了几遍两人的时差,估摸着晏时清起床的时间。
嘟、嘟。
祁九数着。
他想如果这通电话没有接通,那他就再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和往常一样,这些念头都会通通塞进发霉的枕头里。
嘟——
第九下,电话接通了。
祁九想张口,但是声带像被谁掐住。
对面已经先一步说话,喊了几次祁九的名字。
祁九不知所措,打好的腹稿统统消融,慌乱间竟然把电话挂了。
他没由来地觉得渴,心跳很快,看着手机屏幕很快传来一通新的通话。
祁九大喘着气,发现兔子脖子上有些毛已经被自己的汗润湿,抽着鼻子无辜看他。
他尝试平稳呼吸,数到第十三秒时按下了接听键。
他手指还在抖,祁九曲起腿,把兔子放在脚踝处,另一只手覆盖住自己的腺体。
他垂着头,用不平稳的声音,磕磕巴巴地告诉晏时清自己的想法。
这次换为晏时清沉默。
但他没犹豫太久,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祁九,这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晏时清那日排了五个通告,在早上挤出一点时间斟酌言辞。
“你再等一下,再等一段时间,我......”
“可是我不想等了。”祁九打断他,“晏时清,我不想等了。”
祁九听到外面又在下雨,落在玻璃房顶哒哒嘀嘀,听了很烦。
夜半时分,他的情绪来得突然,就像一簇淋雨盛开的昙花,缓缓地从最外壳剥开。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但突如其来的情绪消磨大半理智。
他本来有很多理由与晏时清对峙,有很多能让对方哑口无言的语句。
比如你做决定时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意见,比如我不知道我能等你多久,比如你没太大权利干涉我。
但最后从嘴里吐出来的,就只有三个字:“我就要。”
我就要。
多可笑,仿佛他突然减掉二十岁,还在那个没得到娃娃就要哭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