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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骨(11)

作者:谢榭榭 时间:2019-07-21 12:56 标签:竹马竹马 架空 破镜重圆 年上 名门望族

    相钰回道:“节庆才通市坊,小商小贩只有这个时候好做生意,百姓们大庆的日子才敢用度放肆些,平日省吃俭用瞻前顾后,趁着太平几年做好万全准备,谁知道动荡会不会马上就来呢。”
    “这繁华哪里是真的繁华……”虞衡才说话,前头两个小孩子玩闹,脚下一个小坑没看到,一头栽到相钰的身上,幸好手快,两手一手拉一个,两个小孩子安然无恙。
    “大表哥!”
    “大表哥!”
    两个孩子,男童女童齐齐出声。
    虞衡还没从小孩子这一称谓中反应过来,相钰一手一个将男童女童搂抱起来了:“嗯,两个月不见,两个人都重了。你们怎么在这里,爹爹呢?”
    女童抱着相钰的脖子直笑:“上元节,爹爹带我们出来玩,小表哥呢,小表哥没和大表哥一起吗?”
    虞衡这才看出来,是宁皇贵妃兄长宁大人的一对龙凤胎,宁家的小辈称相容一声表哥对相钰也一视同仁,这么多年惠皇贵妃视相钰为亲儿,宁家自然也要应随着,所以这对龙凤胎也叫相钰表哥。
    “喏,你小表哥在前头呢。”相钰抬着下巴冲前面扬了扬。
    小童目光顺着往前头看去,看到正在猜灯谜的相容,哥哥宁怀禹张开嗓门就喊:“小表哥,这里,怀禹在这里,小……”
    “胡闹!市坊之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道冷厉呵斥硬生生插进来。
    “见过九殿下。”是清肃严谨的宁大人,一上来就拧着川眉,他板着脸时比老学究还老学究。
    虞衡对他拱手:“宁大人。”
    看了一眼还趴在相钰身上的小童,宁崇光道:“逆子胡闹,殿下莫怪。”
    妹妹宁怀嫣娇气胆子小,被这么一呵斥立马抿着嘴两眼汪汪,委屈着小脸挣扎着要从相钰身上下来,小孩子挣扎闹腾,相钰怕她摔了,于是就把他们两个放下来。
    兄妹两个感情好,哥哥护着妹妹,立马伸出小手给怀嫣擦眼泪:“爹呵斥的是我,你怎么哭了,怀嫣不怕了不怕了,哥哥给你买风筝。”
    龙凤双生,其实宁怀禹也只是比妹妹早生了几刻而已,但是宁怀禹打小就极护着自己的妹妹,现在连连哄着她:“你不是最喜欢蝶吗?那哥哥就买一个很大的蝶筝送给你好不好。”
    虞衡看着这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不由道:“宁大人好福气。”
    宁大人无可奈何地看着一双儿女,无奈里也藏着许多宠爱:“若听话些便好了。”
    小孩子心定不下来,哭哭笑笑,安分不了几刻又吵吵闹闹说要去玩。
    相钰说:“舅舅就带着怀禹和怀嫣去玩吧,我们就随意走走。”
    ……
    宁大人带着小孩子走后,相容猜花灯回来了,说起宁小公子,虞衡便说,:“宁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晓得护着妹妹了,感情真好。”
    相容听了也就笑了:“想起一则有趣的事情,怀嫣在院子里玩耍时见到了蛇被惊着了,此后怀禹见了麻绳都要狠狠地踩上两脚说替妹妹报仇,我还笑他,小小年纪睚眦必报,长大还得了!”
    复又欣慰:“怀禹的确有当兄长的样子,以后定是个肩膀上能担事的。”
    他们三人一道一直默默尾随帝与帝妃,驻足看过绚烂的烟火,穿行热闹的大街小巷。
    相容也新奇新鲜事物,走在前头,驻足在灯笼前,看着上面的灯谜,或是答案信手拈来,或是还得思索几番,越往前走,越不轻松。
    “再往前可就要被陛下他们发现了。”看着走在前面摘灯猜谜的相容,虞衡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相钰摇一摇头,笑:“他走不远。”
    果不其然相容停留一盏灯迟迟没有动静,站了许久,终于面露难色,转头求救:“相钰啊……”   
    前头,天子伸手接下一盏迷灯,三两行的谜语写在花灯上,酝酿许久,天子嘴里总喃喃来回谜语中的两三字,终百思不得其解。
    帝妃见他闷着声许久了,过来探看一眼谜语,略略思考,谜底脱口而出。
    天子“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紧接着又颇为懊恼。
    帝妃当时就被逗得笑弯了眼。朝堂后宫面对诸人端着完美无缺的面具,哪有这样形形色色的情绪放肆显露,此时觉得有趣又开心。
    “真好啊。”
    真好什么?天子才要问,真好什么?一转头,就跌进帝妃的温柔双目,天子愣了。
    “真好呐,你难得这样。”帝妃眸光璀璨,一弯柔光比夜空争相绽放的烟花来得美丽。
    天子突然也笑起来,牵过帝妃的手握紧:“是啊,真好啊。”
    市井街坊来来往往,谁也不认得你这贫贱人原本是江南富商,也不晓得你这快意江湖的侠客也曾洋洋洒洒酣畅文章,沿街乞讨的花子原本又有什么坎坷过往。
    不晓得,都不晓得了。
    也只有这样,天子才能不是天子,帝妃不是帝妃,撂下高高在上的担子,融入最寻常的油盐酱醋茶,变成家中的丈夫,成为相夫教子的寻常人妻。
    人的一生太长,不可能从始至终平平安安,阁楼里说书的故事哪一段不是劫难重重。
    江南富贵人为何突然之间穷困潦倒,潇洒文章为何改为执剑江湖,这便是所谓的横祸,它每每就是在最突然间,在你最以为最安逸的时候猝不及防降临,难以预料,无可抵挡。
    为丰二十年,宁皇贵妃使用巫术诅咒迫害皇后腹中龙子,后又有人秘密揭发宁皇贵妃母家宁氏一族与乌奴勾结。 
    在皇贵妃兄长宁崇光大人宅邸后院假山秘密通道里搜出的叛国书信上,赫然见宁家鉴印,后又有人检举宁崇光门下默默无闻的学生竟与乌奴的皇族有牵扯。
    短短几日,群臣倒戈相指。
    叛国的证据件件送御前,明明证据确凿了,可是皇上却迟迟不肯发落宁族,宁族是宁皇贵妃的母族,爱屋及乌,他下不去手,他舍不得!
    皇上如此做法让臣子们痛心疾首,他们一个个跪到金銮殿外,请命的臣子从金銮殿跪到神武门外,他们端着大义面孔,高举宁族的罪书,高呼高唱:“陛下,怎可为一介女子舍去国家大义。”
    皇上如此做法让臣子们痛心疾首,他们一个个跪到金銮殿外,高呼高唱:“陛下,怎可为一介女子舍去国家大义。”
    群臣指责之时,宁皇贵妃来了,她秉一柄长剑从容无比地走到金銮殿,站在群臣面前,站在在夫与子的面前。
    柔弱了一辈子的女子,难得烈性一次,狠狠地仰脖一扬。
    “哐当。”
    震惊四座——
    落地的长剑该是多锋利,滚烫的血液涌出来将白衣染成艳丽刺目的眼色。
    可是……
    “你相信吗?”
    你相信吗?我不会背叛你的国家。
    你相信吗?我不会害你的孩子。
    他深深凝望着金座上丈夫,最后如被风吹下的花,无力地跌落再无生气。
    那一天,也是元宵节,烟花绽放,欢声笑语,本该是团圆的日子,不过一年罢了,才过了一年。
    宁皇贵妃以死证清白,但是她的鲜血没有保住宁族,不久后,金銮殿宣旨,判宁氏一族叛国大罪,宁氏宗族凡男过十六,女过十五全部被判死刑,其余人等与宁氏的分族发落边疆。
    宁家宗族全部被判了死刑,宁家小公子和双生妹妹因为不足岁而幸免于难,孤苦伶仃同着宁家分族的人一起被发落边疆。
    宁皇贵妃以死证清白,但是她的鲜血没有保住宁族,不久后,金銮殿宣旨,判宁氏一族叛国大罪,宁氏宗族凡男过十六,女过十五全部被判死刑,其余人等与宁氏的分族发落边疆。
    宁家宗族全部被判了死刑,宁家小公子和双生妹妹因为不足岁而幸免于难,孤苦伶仃同着宁家分族的人一起被发落边疆。
    正是人人讳避淮王府的时候,虞衡的老父亲将他叫到跟前,一字一句语重心长:“去吧,你为人师又为人臣者心中自有是非公道,列祖列宗能名留青史的向来不惧这些。”
    父亲是个念旧情的人,他也望着他同别个趋利避害的苟同人不同,为人臣者,心胸间自有清明。
    相容的确不好了。
    那曾经风光无限的十三皇子,如今可用狼狈潦倒来形容,母家拖累处处受害,前朝处处排挤打压,民心倒失,树倒猢狲散。加之宁皇贵妃血溅金銮殿,他更是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听说已经病在床榻许久了。     
    去看望相容时,虞衡走的是后门,趋利避害,人世常理。
    “可好些了?”
    “哪有什么好,难得大人还念着来照看,说来真是可笑封闭,这几日三皇子居然日日派人来问过,又送了好些药来,被老奴自作主张给回了。”一向心慈面软的老仆都厉着一双眼,“真不晓得安的什么心,这天下偏是他心善?!”
    虞衡不齿,三皇子向来演戏高手,导出宁族的惨案还不够,还需将戏做到淮王府这里,世人前做出一副好长兄的样子,天下便宜真要让他占个尽了。
    这淮王府,虞衡熟路,问了老仆人相容所在后便自己寻去了,但是他没想到相钰却也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对相容敬而远之,相钰却来嘘寒问暖。
    想着他们两兄弟向来感情深厚,虞衡此时插进去反倒尴尬了,于是他就坐在门外的小亭里,准备等相钰走后再进去。恰恰房门未关,小亭又是望里的最好视角,虞衡再不想窥探,也难奈何耳清目明。
    刚起身的相容足下不稳,整个人也都时恍惚的样子,脸色也苍白,身后相钰不放心地亦步亦趋跟着相容。
    相容倒了一杯水,问了一句:“你要么?”
    相钰不渴,摇摇头,于是相容就将杯中水自己饮下,解渴后又凑去嗅了一下杯子,眼里透出好些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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