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136)
今上心疼弟弟,命人将王爷接进宫中,派百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时刻不离左右,这才勉强叫他安了心。却终日惶惶,毕竟闽越之地是他的封国。
书堂的堂主伏跪在御前,面无人色,冷汗津津,两股战战。
玄色的身影怒不可遏,冷冷道:“书堂乃是朕的眼睛,朕却不知道,朕的这双千里眼何时瞎了,被人兵临城下了,还浑然不觉。反倒是千机楼来报信!”
一沓奏折被挥扫下去,砸了书堂堂主满头满脸。
“陛下,臣万死不辞。但这是闽越当地的官吏胆大妄为,书堂的人也被封锁了消息,下官也是才知道。”
宽大的袖摆怒拂,不容置喙:“你住嘴!在微生浩然手上时候,书堂还不是朕的呢,也不见出过这种事。你确实该死,但还不是时候。这白衣教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这么做有何诉求,你在死前,先去给朕弄明白了!”
“是是,臣这就去!”
……
“哦?气疯了吗?”
玉门关,金碧辉煌的西域殿宇内。
闽王看着手里暗红如血的葡萄酒,在润薄的夜光杯中徜徉,就像看着皮肤下的鲜血。
半阖垂敛的眼眸,和他膝上那只慵懒幽冷的波斯猫如出一辙。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清贵高雅的男人。
他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像旧旧的淡蓝色的月光,淡淡的雅致。外面却披着火红的狐裘,稍显几分尊贵和威仪。让人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惜的是,他的脸却被一张白玉无暇的面具遮掩了。
面具人落子棋盘,冷静理智,毫无情绪地说:“主上的棋,布局太深也太久。”
“锦绣天下,就如同绝世美人,自是不好得,怎么能不费心?”
闽王并没有坐在棋盘那头,慵懒的坐卧在榻上。金发碧眼的异域美人,在他目光示意下,将棋子放到棋盘上。
像闽王这种懒得眨一下眼的人,有人能读懂他的示意,当真是了不得的本事了。
闽王虽然懒得动,但和所有话多的反派一样,并不吝于炫耀他的计谋。
虽然那清冷从容的声音,依旧轻慢得心不在焉,懒洋洋的近乎气若游丝。
“书堂乃是他的耳目,与其刺瞎刺聋,不如将那双耳目化为己用。孤想让他看见什么,他才能看见什么,想让他听到什么,他就只能听到什么。第一盟是一条恶犬,可惜恶犬还看守着金银门户。一个冷洛一把鬼剑,就可以轻易拖垮金银门户,让这只恶犬疲于奔命,无暇他顾。”
白玉面具下的人,平静道:“那白帝城主和顾相知呢?”
闽王似笑非笑:“他想要鬼剑,孤正好有鬼剑,恰逢其会。孤从来没想过,真的多牵扯一个敌人。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毕竟,再没有比我们这位白帝城主更引人注目的了,他所在的地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叫所有人的心弦紧绷。还得多谢你,送来的鬼剑。”
面具人落子微顿,似是随口道:“白薇、苏影之流,擅用顾相知的名字,看上去却不像是不敢惹顾莫问的意思。倒像是,怕他不来。”
闽王满不在乎,也不管棋局如何,只拿了夹竹桃花去逗弄那只高冷的波斯猫:“那又如何?大局已定,以顾莫问那样的人,难道还会多事去提醒皇帝,白衣教要造反?是不是啊,小顾矜。”
波斯猫半眯着眼睛,猛地伸爪子快速去抓那花。
白玉面具下的人说:“顾莫问不会,但他身边那位鹤仙人就不一定了。”
闽王突然长笑出声,眼神却幽凉深远:“那你就错了,只怕他非但不会这么做,还会替我们阻止顾莫问插手此事。谁叫他,有口难言。”
第130章 130只反派
顾矜霄的确不曾插手,便是千机楼放出去的白衣教谋反的消息, 也是千机楼自己内部的意思。
事实上, 除了关于鬼剑的事, 顾莫问也好, 顾相知也罢, 都不曾干涉千机楼的事务。
但顾矜霄也没有回去玉门关。
自上次回来白帝城过年后, 元宵节他也出现在白帝城, 身边同游的人自然是鹤酒卿。
就像顾相知已经找回来一样,每日里不是在白帝城的玉龙衔月宫,饮酒下棋, 就是和友人遍赏南山梅花。
等到春日里, 澜江流域更是到处都有他和鹤酒卿的身影。
江湖上关于鹤酒卿与白帝城关系的传闻, 从去年八月十五开始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令人费解的是, 并没有起任何水花。
许是鹤酒卿神隐仙外已久,不入红尘的淡泊风姿深入人心,加之仙风道骨,至圣至善,没几个人真心觉得他是加入了白帝城, 投了邪道。
顶多是觉得, 仙人超脱,许是不在意友人出身派别。那白帝城主又是方士,指不定是为了规劝他改邪归正呢, 才出现在那人身边。
总之, 与其怀疑鹤酒卿, 不如还是相信,白帝城主或许没有传言里那么凶残可怖吧。
不仅仅是不愿意得罪神仙,而是因为,鹤酒卿这个人和这个名字背后的事迹,本就有一种让人甘心信赖亲近的独特魅力。
比如,神龙所看到的,鹤酒卿身上纯粹的气蕴。
相貌和气质可以误导骗人,灵魂的气蕴却骗不过天地灵气。
鹤酒卿本人从未在意过这件事,似是早就知道今日结果。
只有顾矜霄略有怔然。
神龙发出感慨:【向来是黑染白容易,但是这回你差点要被鹤酒卿给染白了。】
顾矜霄的暴君反派脸带来的威慑,完败于鹤酒卿的至善淡泊。大家与其相信鹤酒卿投了邪派阵营,不如相信极道魔尊是个好人。
【世道居然变了。人心这么善良的吗?】
顾矜霄回神,淡淡道:“玉门关那里如何了?”
【燕无息带着督宫那群活死人,每日里都在一寸寸排查,目前还是没有琴娘小姐姐的踪迹。对方很狡猾,并没有因为顾莫问和白帝城的人撤走玉门关,就放松了出来走动。】
“鬼剑呢?”
【自从江南第一盟高层尽数现身玉门关,鬼剑就突然蛰伏了,但是玉门关的气氛很紧张。对方似乎一直在试探什么,很可能是要搞一发大的。】神龙看热闹不嫌事大。
毕竟,人间打得死去活来,减员的通通都是它幽冥的新生鬼口,百废待兴的枉死城,因此,重建进度大大加快。它当然看热闹看得很高兴了。
要不是鬼剑那波人带走了顾相知,说不定神龙还能更喜欢对方,等他死了,给他在枉死城留个好差事。
顾矜霄和神龙的交流,在旁人看来,就是他漫不经心,心神并不在此。
鹤酒卿轻声道:“阿天在想什么?玉门关内,目前外松内紧,那个人若是有心藏匿,这个时间动手转移最好。他若动,我们立刻就能锁定他。若是对方能忍住不动,至多半个月,一样足够排查出他藏身之地。别担心。”
顾矜霄回神,江岸夹杂着杏花的微风抚过衣袂发尾,春景虽明媚绚烂,却有一缕幽凉。
他轻轻地说:“我在想白衣教。他们绑架顾相知,引我来玉门关吸引视线,又用顾相知来为白衣教造势,为何如今已经昭然造反了,却都没有牵扯白帝城?”
就像环环相扣的计划,到最后一步,忽然戛然而止。
鹤酒卿的脸上并无疑惑,白纱蒙眼的脸上,有一种洞彻明悟的平静。
他的唇线微抿,清冷从容的声音,轻声道:“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可能是觉得不该多树一个敌人。”
顾矜霄眉宇沉静:“我在想,如果白衣教要复活的,三百年前那个异人,就是钟磬。他此刻一定就在幕后。如果策划一切的是他,一切就说得通了。”
鹤酒卿慢慢抬起头,隔着白纱看着他。
起风了,天际晦明,像银灰色的酒器。
他的视线一直异于常人,这样看去,就像一朵朵的青莲花自天上吹落,绽放于地面。
却见那个人伸出手,眉目一丝隐隐温柔:“下雨了。春天的雨,不用打伞也很好。”
在鹤酒卿看来,就像他掌心绽放了一朵朵水莲花。
世界很美,这个人尤为美好,他便也缓缓笑了。
顾矜霄看着漫江烟雨,随意说道:“说到钟磬,你也认识的,他曾与林照月的姐姐结缘,借用林幽篁的样子现身。血魔死后,他变回本体叫钟磬。我曾以为他出事了,现在看来,他出现在麒麟山庄,或许是为了鬼剑。拿到东西后,便蛰伏了。”
鹤酒卿不说话,只是微笑缓缓,纵使白纱蒙着眼睛,只要有人看见那个笑容,就会明白,他满心满眼只有面前那个人。
那目光太温柔,如春风化雨,顾矜霄浑然不觉,还在说:“若是这样,他带走顾相知就说得过去了。他是魔魅,有这个本事。而且,无论是林幽篁还是钟磬时候,他都很喜欢顾相知。对付白帝城,最后却收手,有可能是……”
顾矜霄侧首,声音淡去无痕,眉宇神情微怔,看到鹤酒卿的笑容。
下一刻,他也慢慢笑了,目光并未移开半分,带着笑意的声音轻柔:“你在看我吗?”
那双寒潭一样的凤眸,笑起来的时候,眸光像是落满了月光,眼尾的郁色反而有些错觉是脆弱的纯然,让人的心微微一软,想要屏息轻抚。
伸出的手却颤栗怯懦,心知那不过凶兽某一瞬间的散漫,也许下一瞬,就能毫不在意地将人撕碎。
但鹤酒卿不一样,他是这世间,唯一特许可以逾越这道限制的人。
他伸手,曲起的手指轻轻抚过眼下薄薄的皮肤,就像是在擦去不存在的泪痕,然后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
从容清冽的声音,似乎也被烟雨淋湿,轻轻地说:“今岁春天真美。”
他不是在看他,因为看不清楚。
这双眼睛本就不能看得很清楚,最近右眼就像烈焰灼烧一样,很难过,亮得彻底看不见,就像失明了一样。
他只是在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
他笑得时候真好看,好喜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微微一酸。
顾矜霄不知道鹤酒卿在想什么,鹤酒卿的笑容向来温柔,幅度却不大,有时候看似薄暖,却莫名有些疏离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