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话唠让我心生杀意(191)
段延亭沉默了,他也明白了燕炽的言外之意。正如燕炽料想的那样,段延亭不甘往后余生不能修炼,所以他轻声道:“师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会怨恨我吗?”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假使只有剖去灵根才能留在燕炽身边的话,他可能会选择修魔。他可以忍受打破一切从头再来,可以承受剖丹时的疼痛,却无法忍受往后余生只能缠绵病榻,永远只做那个守在屋内等燕炽回来的病弱之人。
段延亭不甘,不愿,不想。
“我不会因为你的任何决定怨恨你。”
燕炽将段延亭冰冷的手拢在手心,对那双手呼了呼热气,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他的心声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段延亭的脑海中:
[若我此生无法摆脱傀儡身,那么比起外界的言论,我更愿意将身上的傀儡丝交给你。]
段延亭眸光闪烁着与燕炽相对,感受到了这句话背后对自己的珍重,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说什么傻话,你以前分明是个榆木疙瘩,怎么还自称是傀儡了?”
燕炽一愣,没料到段延亭居然提前之前他对感情过分迟钝这件事,一时羞赧,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不需要师兄把傀儡线给我。】
本以为方才的心声没有得到正面回答的燕炽一愣,看着段延亭含笑的双眼,耳畔和心中皆是段延亭清澈而温柔的回应:“因为我会帮师兄剪断傀儡线,就像师兄也曾经那样帮过我。”
…………
如果你说傀儡失去了提线,便会无力支撑;那我们便一起剪断傀儡线,这样即便断了线后,我们也能互相依靠着继续行动——直至相互支撑的傀儡身里长出骨血,能并肩而行为止。
第143章 耗尽
燕炽和段延亭做出了最终决定,暂时不管段延亭身上的魔气,先找到回去的方法。找到方法后将魏如黛的记忆交于师尊和长老们处理,然后再寻求治疗段延亭的法子。
虽然计划明确,但他们早已找不到那处时空缝隙了,要通过何种办法才能回去呢?
“我想到了一处地方。”
燕炽忽然开口,俯身将受伤的段延亭背在背上,动作尽量轻柔,不触及他身上的伤口,然后转身对身后几人道:“你们跟我来。”
李仙客等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上了燕炽。
…………
段延亭很快意识到燕炽来的地方就是他在这个世界时最后待的地方——也是燕炽开启时空回溯的石室,迟疑道:“你想打开裂缝?可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无法做到这些吧?”
那时的燕炽起码已经是渡劫期的修为,即便那样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更别提如今还只是元婴期的燕炽了。
燕炽面无异色,只是说了句“总要试试”,便不再多言。
石室一如上次来时那样布满灰尘,李仙客顺势捏了个除尘决,这才让这里勉强能看了。
燕炽将段延亭放在唯一的石床上,从纳戒里取出被褥将他裹起来,轻车熟路地翻找起了东西。
“你在找什么?”文鹤觉得很是奇怪,打量着一眼便可看到底的空间,疑惑道:“这里似乎放不了什么东西。”
“你也说了只是似乎。”燕炽翻出了一个蒙了尘的戒指,从里面拿出几瓶灵气四溢的丹药,回过头对几人道:“接下来我会强行提升修为,开启时空裂缝,若我灵力不够了,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一二。”
“即便如此,师兄的灵力恐怕依然不够吧?”段延亭扫了眼地上法阵残存的痕迹,依稀可以辨别出法阵的复杂,他低叹一口气:“师兄,强行开启法阵的灵力不够的话,阵法是会吸收你的生命力的。”
“我相信自己活得够久,不怕——”燕炽在段延亭冷飕飕的目光下立刻改口:“不怕诸位不会帮我渡过难关。”
“噗。”
众人皆闻声看了过来。
文鹤见状,装模作样地遮住自己的笑容,仿佛笑出声的人不是他。
燕炽无可奈何地横了他一眼,半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残存的符阵上描绘了一遍,心里才有了点底。他当即用逐厄剑在手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往纳戒里翻出来的碗中放了大半的血。
段延亭下意识攥紧了手心,虽然心中不愿燕炽这样伤害自己,但他知道有些阵法就是要以血为墨,方能达到最大的效果。其他人一开始先是吃惊,但是见段延亭都没有说开口说什么,他们也就不再插手了,而是担忧地看着燕炽的伤口。
燕炽勉强将伤口的血止住,以手为笔在地上画了起来。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眼看着只不过画了三分之一的阵纹,那碗血便已经快要见底了,想着燕炽等会儿还要开启阵法,李仙客不免担心,忍不住劝说道:“大师兄要不还是歇一歇吧,我们来画——”
“不,你们画不了。”段延亭打断了李仙客,双眸沉静地注视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轻声道:“这阵法容不得一点出错,只有曾经画过一次并且成功过的师兄来画才行。”李仙客欲言又止,只能焦急地看着燕炽再次割开手腕,放了一碗血。
“我们在这里看着也是浪费时间。”文鹤突然提剑起身,拉着李仙客一并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先去绞杀周围的妖兽邪魔,毕竟如果真如燕炽所说的那样我们会耗尽灵力,倒还不如趁现在就解决麻烦。”
“离鸾姑娘。”文鹤喊住了离鸾,让她的目光总算落在了他的身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多说什么逾矩的话,只是语气到底还是温柔了几分:“若阵法已经画好,烦请通过留影石通知我们。”
离鸾颔首:“我会的。”
文鹤的目光落在离鸾柔美的侧脸片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佩剑,然后利落地转身离去。
…………
石室内的人更少了,但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段延亭面上不显,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几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纳戒中翻出了一样手札,仔细看起了手札内的备注。
离鸾凑过来看了一眼,原本只是好奇的表情变为了错愕和沉默,她安静地看了片刻,问:“这是昔年的字迹?”
段延亭点头,将妨碍行动的被褥扔到一旁,身形不稳地从床铺上站起,在离鸾慌张的目光下走到了燕炽的附近。离鸾立即跟上来想要将段延亭重新按回床榻处,提醒道:“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啊。”
听到身后的动静,燕炽沾着血的手一顿,偏过头问:“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起来做什么?”
“即便在场的人灵力全给了你,你恐怕也无法将阵法持续运转下去。”段延亭因为牵扯到伤口,难耐地皱眉吸了口凉气,半蹲下身子,刚想在地上写些什么,想到自己现在手头并无朱砂,也想像燕炽那样割破手指在地上画阵。
“接着。”
燕炽的声音及时打断了他的动作。
因为燕炽正在集中精力画符阵,所以他从纳戒中取出朱砂和笔之后,就直接扔到了段延亭的方向。可他又担心段延亭没接住,到底还是分心看了他的方向一眼,见他稳稳接住,才放下心来继续用血画符阵:“你还受着伤,如果不是必要的话,能用朱砂画阵就尽量用朱砂画阵。”
段延亭拿着手中的东西,微凉的手指还能感受到瓷瓶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他攥紧了瓷瓶,笑了笑:“知道了,多谢师兄。”
他半俯下身子,一边看着手札,一边握笔沾上朱砂,全身心投入到画阵之中。
段延亭画这阵法的手法并不熟练,显然此前并没有画过这个阵法,所以他每画完一部分的时候都需要停顿一下,仔细观察记下手札上的符文后才能再次下笔。
离鸾不好打扰段延亭,便站在他不远处看着手扎上的笔记,注意到手札上写着“可增加其他阵法的力量”时,顿时领悟过来段延亭这样做的用意。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段延亭在画完手札上的阵法后,突然抬头凝视着燕炽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原本闪烁的眼眸变得坚定,他忽然低头咬破手指,在阵法上修改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