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81)
墨青订的那间芙蓉,是三楼临街风景最好的五个房间之一。顾念敲门进去的时候,透过来开门的管事的身侧,可以看到墨青正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上次那两个小厮也在,仍旧是一左一右的跪在旁边给他做手部按摩。
墨青背后是芙蓉画屏,房间一角居然还有个大约两平米左右的浅池,养着半池荷花,只是眼下不是开花的季节,只有初绿的荷叶。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丝细松绵的金丝油塔,糯米芝麻做的火焰盏,雕花卤肝拼成的冷盘蕃体间缕,外表酷似肴肉的缠花云梦肉,薄得接近透明的银雪鱼脍,还有冒着热气的驼蹄羹,鹿尾酱,连蒸诈草獐皮索饼,鸭花汤饼。
所有的菜色都摆在周围,空出了正中间的位置,明显是刻意留出了主菜的位置。顾念唇角微抿,看来自己今天有机会再次吃到长安第一名菜了。
听到推门声,墨青才睁开眼睛。
“顾司直请。”墨青的态度非常客气。
他的气色比几天前好了许多,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也消退不少,看样子是之前的那件东西已经做好了,近来没怎么熬夜。
顾念进门,一个小厮训练有素地帮墨青戴上手套,另一个小厮则连忙起身,帮顾念拉开了左首的凳子。
见墨青的表情十分放松,顾念也放下心来,“昨天接到名刺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不知墨家主找我有什么事?”
“说来有些唐突,”墨青抬了抬下巴,管事避开餐案一段距离另摆了张束腰小案,放到顾念面前,又从怀里掏出张纸,放在上面。
“这张图可是顾司直所画?”
顾念展开那张纸一看,正是自己之前交给顾忠的那沓滑板图纸中的一张,这张是将滑板拆分成板面、桥垫、桥、轮子、轴承等细节的构造图,旁边还按照现代的概念,清楚标注了尺寸、材质、角度等必要信息。
“没错,确实是我画的滑板图纸。”
“原来此物叫做滑板。”墨青露出了悟之色。
两人说话间,房门叩响,最后一道大菜百花寻香炙翩然登场。一套鎏金餐碟配着打造精致的圆形铜炉和‘百花齐放’的托盘井然有序的端上桌案,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那两个小厮麻利的接手了店内小厮的工作,自己上手帮他们烤肉,墨青示意顾念边吃边谈。
顾念顺手先盛了碗驼蹄羹,刚才喝了些酒,还是先养养胃。
“我记得这张图是请家人拿去找个工匠订做图里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会到了家主这里?”顾念捏着勺子心念电转,摸不透墨青的想法。
“顾司直有所不知,”墨青伴着滋滋作响的烤肉声伸出手指,在标注‘桥’的那个部件上敲了敲,“这样东西,长安城内的寻常铁匠是根本做不出来的,所以就有人拿着这张图纸私下找到了我家匠头请教。”
“难道墨家主今天找我是想看滑板的完整图纸?”顾念心下有些奇怪,但滑板的结构并不算复杂,用途对没接触过滑板的人来说更是接近于零,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值得墨青如此关注。
百花寻香炙的肉片极薄,烤熟也快,小厮很快就给顾念和墨青各端了一小碟送过去,配着干湿四样蘸料。
墨青慢条斯理的吃了口鹿肉,丹凤眼微扬,轻轻一笑,“这件叫滑板的物件虽然有点意思,但君子不夺人之美。在下今日找顾司直来,确实是为图纸,却不是为滑板图纸。”
不是为滑板?那你想看什么图纸,搅拌器?打蛋机?还是太阳灶?顾念含着块獐子肉,飞速回想着自己最近画过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可能是墨青看得上的。
“在下是想请顾司直帮墨家匠坊画些图纸。”墨青抬了抬手,管事从屏风后面捧出个长方形的扁匣,轻轻放在顾念面前的那个小案上。
掀开扁匣,里面是一摞方方正正的画纸,最上面那张是扶手椅,且不说器形画得不够规整,甚至比例和透视也都有问题,更不用提没有尺寸标注和三视图无法看清所有细节的问题了。
再往下看,第二张是个伸缩双层案,第三张是云母六连屏,第四张是独坐榻,问题大同小异。
顾念伸手翻了翻,那沓画纸基本都是家具类的。
“墨家主是希望我将这些图纸用这种方法重新画一遍?”顾念指了指被压在盒子底下的滑板图纸。
墨青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露出抹复杂的神色,“匠人技法,多以口传心授,数人之后,多有谬误不说,万一遇到意外,未传技法便随之湮灭。在下不才,想仿效文人,整理匠法图册,以期能将墨家的技法毫无谬误的代代相传。
顾司直所画之图纸,巨细靡遗,仿若真物置于眼前,实在令人惊奇,对匠人学艺来说,更是清晰明了。
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愿以一张五百文的价格,向顾司直求画,将这些之前的图变成相同的图纸。”
华国古代曾出现过许多精妙绝伦的工匠技法,有些因为落后逐渐被淘汰了,有些则是因为战乱疫荒等各种原因失传,遗憾的湮灭在岁月之中,成为灿烂而辉煌的传说。
后世偶有的几样能‘复活’的手艺,大多都是后人靠着古书里只字片语的记载艰难揣摩出来的。虽然书也同样有被毁的危险,但比起口传心授的方法,总是留存的可能性大了许多。
墨青身为长安甚至整个大梁最负盛名的工匠,手里的掌握的秘技必然极多,他愿意著册留世,眼界之宽,不禁让顾念刮目相看。
这种事情,他非常愿意助墨青一臂之力。
顾念想了想才开口,“画倒是可以画,不过我有几点要求要事先讲明。”
墨青神色微肃,立刻道,“请讲。”
“第一,时间不能太紧。你也知道,我日常还有大理寺的事务,家里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只能在处理这些事情之外抽些余力来画,因此速度定然会比较慢。”
“不妨,顾司直尽可以按照你的节奏来画。”墨青答应的非常爽快。
“第二,要画这些东西,靠这些图没用,必须给我看需要画的零部件和成品的实物,还需要一个会做的工匠在旁边讲解。”
“实物?”
“没错,只有先让我看过,了解它的结构,才能准确的画出来。”顾念清楚,墨青现在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不过都是寻常的物件,没什么机密可言。
但只要接下这个差事,未来就势必会接触到一些墨家机密甚至核心的技术,他对墨家来说,毕竟是外人,这个问题还是要尽早提出来说清楚。
其实说起来,墨青肯出五百文一张的高价,除了求他画图的诚意,未必没有用高价‘吊’住他严守秘密的意思。
当然他也可以用糊弄的画法,同样可以画出类似的图纸,只是他非常清楚,那些图纸未来的功能就会大打折扣,如果墨青真心想将这些技法传下去,就得正视这个问题。
“顾司直可知道,这其中有许多我墨家的机密?”墨青见顾念犀利的直指这桩合作的问题核心,便直白地反问。
“自然知道。”顾念点头,“但墨家主想传下去的是什么?这些机密是不是其中之一?”
墨青一时语塞。
“墨家主想要对我保密,可以有几种方法,”顾念不慌不忙地开口,开诚布公的给墨青支招,“第一,跟画图无关的地方不要告诉我,比如做这样的扶手椅,最好选用几年生的木头,椅子腿和椅子面各取木头的什么位置比较好,刷油用生油还是熟油,这些都可以后续在图纸的旁边单加一页做文字说明。
第二,外部看不到的核心部件,交给我画的时候可以拆散,将两样甚至多样部件打乱顺序交叉进行,这些单独的画好的部件拿回去之后,再重新排序放回原来的那套图纸里。而我并不会确切的知道哪些部件属于哪件东西。
这两种做法,一定程度上都可以保证完整技艺的安全度。
第三,交换。我恰好也知道些胡人的秘法奇物,如果家主有兴趣,可以画出来跟你做个交换,也勉强算有些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