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352)
“我王当时有些犹豫,便请鹤圣人卜算了下,”徐恺木然的盯着手边的空酒杯,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最后结果据说是‘所向披靡,连下十一城。’”
顾念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年深,这么说来,这九个字就是当年让契丹王下定出兵决心,让中原大地生灵涂炭惨遭洗劫的万恶之源,罪魁祸首?
让契丹跟镇东军互斗,两败俱伤,坐收渔利……这计策真是聪明又毒辣。
“当日耶律将军的大军也确实接连大胜,还送回了一部分粮食和财宝,但耶律将军最后却战死在长安城下,七万大军,全军覆没,我阿弟也在其中。”徐恺脸上现出悲恸的神色。
对面两位灭掉七万大军的‘主力’:…………
“然而后来我王诘问鹤圣人的时候,他却辩解说,长安乃是耶律将军南下遇到的第十二座城池。言下之意,是说耶律将军被胜利冲昏了头,不懂见好就收。”徐恺面上浮起丝苦涩,愤愤地锤了桌案一下。
就是这场大败,让他们契丹元气大伤,直至今日都无法恢复。
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顾念便默默给徐恺续了个杯,打算借着他的酒意再套点消息出来。
“最可笑的是,我们数了一下,确实是第十二座。”
顾念‘愤愤’地道,“这个鹤圣人也真是的,他要是真能算出连胜十一场,会算不到第十二场出问题吗?不明说也就算了,至少应该提醒着点吧?”
徐恺长叹口气,“他当时派了个鹤童跟着耶律将军的,不过那人好像也一起跟着死在长安了。”
如果鹤圣人的背后是陆溪,那他和他带着的鹤童岂不就很可能也来自长安?顾念眉心微皱,难道鹤童就是当日在暗处朝叶九思射冷箭的人?可惜现在连鹤圣人都死了,想问也没处问。
年深不解,“他身边的左右鹤童不是都在么?”
“这个左鹤童是后来补换的。”
顾念随口道,“鹤童都带着鹅翅面具,你怎么知道不是之前那个鹤童偷偷跑回来了?”
“以前那个,这里,没有红痣。”徐恺醉醺醺地点了点自己的手腕。
顾念脑子里忽闪一下,有个念头飘然掠过,可惜这会儿他喝的酒也不少,没有抓住。
“那鹤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枢密使,给他下了个套,在筵席上请他卜算下今年的天时运势。鹤圣人弄了假的天时盘推演卜算,后来,后来被枢密使拆穿了他的天机盘已经输给你。
他辩解说,天时盘本来就有两个,枢密使便请他当场卜算,北枢密使即将降生的,孩子的性别,以作确认。
鹤圣人派鹤童,花钱,想买通王庭的侍从,打听消息,却不知道,那正是枢密使为他准备的,陷阱,侍从直接告发到,我王面前,我王勃然大怒,鹤圣人吓得,当场就跑了。
结果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最后,被斩了脑袋。”
徐恺说得断断续续,但总算还是大致说明白了。
鹤圣人之前能骗过那么多人,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就被揭穿了?顾念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儿,可是又说不出来。
“确定是真的鹤圣人?”
“确定。我这人,最喜欢观察,人的体表,外貌特征,”徐恺笃定地指了指自己的左眉,“他脸型不正,左眉骨比右边高出半指多,我查验过,那个头颅,绝对是本人。”
这么说的话,鹤圣人真的死了?顾念疑惑地皱了皱眉。
“枢密使也算终于为他耶律海报仇了。”
冤大头似的护着鹤圣人的方曜月倒了,枢密使才算是能抓到这个机会。
“不止是阿海的仇,还有他阿弟的仇,当日带领契丹南下的,七万大军的人,正是枢密使的阿弟耶律宗。”
顾念默默摸了摸鼻子,嗯,看来以后还是少在耶律太延面前提长安为好。
参横斗移,顾念见徐恺说话越来越困难,知道他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提议结束了酒席。
这次顾念他们没有离开,当晚睡在了枢密使帮他们安排的客栈房间里。
年深泡在浴桶里,就听到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走到他门口,又离开,绕了半圈,再度折返回来。
年深拽了布巾随便擦了几把,套上单衣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顾念举着手要敲不敲的模样。
“有事?”年深把他让进屋来。
“嗯。”顾念深吸口气,屋内混杂着澡豆味道和年深气息的空气,让他分外安心。
“怎么了?”年深拎起布巾擦头发,示意顾念自己会听着。
“你觉得鹤圣人真的死了么?”
“我也奇怪,所以当时仔细看过,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妆痕,就像徐恺所说,确实应该是鹤圣人本尊。”
“可是他在北地混了多年,始终如鱼得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暗沟里翻船?”年深将湿发朝后拢了拢,露出线条帅气的额头。
“那你觉得徐恺说的那个跟随耶律宗大军南下的左鹤童,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查的那个射暗箭的人?”
“我也想过这件事,但鹤圣人一死,此事就变得无法查证了。”
“他也是,好端端的,来契丹干嘛?老实留在方耀日方曜星那边不就还能多活两天?”顾念啧了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说到方曜星,我倒想起件事来。”年深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当年咱们答应莫寒礼,三年之内要将方曜星交到他手上,问清楚当年他师父的事由的,但现在看来,恐怕要迟一些了。”
天花那场大疫耽搁了半年多时间,再加上斗宝大会的事情冒出来,让他们临时修改了一部分计划,后来他又想着有机会在战场上遇到方曜星的话,直接将人活捉回来,结果方曜星根本不敢露头。
“放心,我之前就跟莫寒礼聊过这件事,他说多等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造了个大铁笼,准备抓到人就拿那个铁笼把人往他师父坟前带。倒是方曜月,你打算怎么处理?”
“等春耕忙完,在各城张贴布告,安排人专门接收各地百姓对他的诉状,到时候设定一个公审的日期,按照律法处置。”
顾念半支着下巴挑了挑眉,“谁的律法?”
年深怔了怔,镇东侯改‘梁’为‘亁’之后,虽然在税赋之类的地方调整了一些,刑律方面确实基本没动,在他脑子里,自然也就默认的是之前大梁那套刑律。
现在顾念一问,倒是让他猛然醒悟,他们确实应该找专人花些时间好好重新研修一遍刑律,考虑对于一些不合理的条款作出修正,日后至少可以在镇西军管辖的区域实行。
不过,这不是小事情,耗时耗力不说,对‘负责人’的要求也很高,一时半会弄不完。
“我看这事情还是交给陆昊比较合适。”年深想了一圈,北地这些人现在一是太忙,二是对这种咬文爵字的东西都不擅长,倒是陆昊那边凉州新城也应该建得差不多了,可以布置‘新活儿’了。
“对,让他先拟个草案出来。”顾念也觉得陆昊是最合适的人选。
“阿嚏!”远在西边的陆昊睡得好好的,突然打了个喷嚏惊醒了。
年深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顾念也明明困得眼皮开始打架,却依旧东拉西扯的,没有起身回去的意思。
年深眉心微皱,猛地想到件事情,看向顾念,“你是不是今天看了鹤圣人的人头,吓得不敢自己睡觉?”
“当然不是!”顾念条件反射地否认,用手指抠着桌案边角,“我就是,就是对焦点性画面的记忆力比较强。”
年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能解释下什么叫对‘对焦点性画面的记忆力比较强’吗?”
“我一闭上眼睛,他的脑袋就会在我眼前跳出来。”顾念皱了皱鼻子,鼻梁上挤出的每条表情纹里都带着纠结,看起来委屈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