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468)
这座磨坊规模极大,正中是歇山顶的三开间堂屋,两侧各挂了间耳房,里面的卧式水轮在水流的冲击下带动上面的两个水磨轰隆隆的转动着,涎玉沫珠,传出的声响震耳欲聋。
院子两侧各自建了座四角凉亭后面隐隐还能看到另外一间三开间格局的房子,估计是仓库。
河道上船来船往,磨坊内外人影穿梭,送货的车队和卸货的帮工脚步匆匆,院子里还有十来个人正在筛麦,从他们节奏飞快的动作里不难看出这座磨坊的繁忙程度。
顾念摇了摇头,这么忙,也难怪需要在附近招些农户过来做帮工了。
磨坊门外东南角的方向开了座两层的食肆,两人正好要饮马,便进食肆要了几盘小菜和茶水。
不是吃饭的时间,食肆里的人只有五桌,临窗最为风凉的位置坐着两位青衣小吏,面色悠闲,时不时扫一眼磨坊那边的状况,看样子应该是负责监管磨坊的监官。
剩余几桌依穿着打扮来看,应该送完货歇脚的货夫或者货商。
见店里不忙,顾念招呼食肆的伙计过来打听了几句,对方表示近来没有见过卖首饰的游商,卖山货草药的倒是有两个。
顾念和年深不禁有些失望,只得渡河继续朝南追行。
过河走了大约七八里路,顾念突然收住缰绳看向年深,“那座水磨坊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年深立刻带住跨下的白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按照那座水磨坊所挂的牌子,应该是归江宁府管辖,你记得近两年江宁府官坊出产的面粉量么?”
顾念的这个问题太细节了,饶是年深也眉心微皱,沉默片刻后才摇头道,“没什么印象。”
“如果特别好或者特别差,以你的记忆力,至少会对江宁的磨坊留下点印象,既然不记得,就说明你看到的数字是普通水平。”
年深下颌轻动,“可以这么说。”
“可是不对,江宁周围的村子,这几年收成都增加了不少,按照咱们刚才看到的那座磨坊的繁忙程度,卧轮的运转速度,对比幽州城外的水磨坊也毫不逊色。
另外,幽州城外的那座磨坊每天开七个时辰,而根据咱们在秦家村听到的,这座磨坊每天几乎日夜不停的运转。那么它每天的面粉产量应该远大于幽州城外的那个磨坊才对吧?
可是为什么报上去的数字上体现不出来?”
“你是说,这里可能有人中饱私囊?”
“是不是中饱私囊不知道,但我觉得同样都是墨家工匠督造出来的水磨,损耗的差距应该不会这么大,这个账目需要细查一下。”器具差不多,规模差不多,速度只快不慢,运转时间长,这道数学题的答案都不用细算,就知道必定存在问题。
年深眸色微沉,“说到这个,我倒是也想起另外一件不太对的事情。”
“什么事?”顾念带了把缰绳,把自己的马往年深那边凑了凑,两匹马并身而行,慢悠悠地朝前走着。
“秦三郎能看出那些首饰是假的,说明他见过真的金子,甚至还见过不止一次,他在哪里见的?”
“他家里肯定没金子,否则二娘也不会上当了,那就是说他在外面见过。可是他就是个农夫……”顾念顿了顿,瞪眼看向年深,“他是在水磨坊打零工的时候见到的?到底是数量大到需要动用金铤的交易,还是出入的商贩常客们都穿金戴银?”
年深眸色微沉,“这个,就得仔细查查才知道了。”
两人聊到半途,刚绕过处弯道,路边的树林突然传出响动。年深立刻带马迎向传出声音的位置,将顾念护在自己的后方。
这个地方正好在矮山脚下,周围又有弯道和树林遮蔽视线,僻静得很,是强盗山匪下手的好地方。
没过多久,树林里果然跑出二十几个蒙面的山匪,‘唰啦啦’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为首那人目露凶光,盯着年深和顾念,“识相的就把你们身上的金铤都留下!”
顾念啧了一声,知道有金铤,是刚才在食肆里盯上他们的?
“我若是不识相呢?”年深淡淡地道。
山匪头目嗤笑,“江湖规矩,弱肉强食,你既然不懂,那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规矩?”年深冷冷地扫了那些山匪一眼,周身煞气四溢。
你们恐怕要倒霉了,现在某人明显因为那座磨坊的事情心情不太好,顾念默默摸出暴雨梨花笔捏在手里,‘同情’地看了眼对面的那群山匪。
见年深对他的狠话毫不在意,山匪头目不禁恼羞成怒,提起手上的长刀直取年深面门,其余人也纷纷挥刀冲了上来,刀光剑影,霎时间打作一团。
半盏茶之后,二十几个蒙面山匪都挂了彩,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年深将抢过来的长刀插在山匪头目面前,雪亮的锋刃上未干的血迹一滴滴滑落,吓得头目面如土色,“现在还想教我规矩么?”
“不不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是规矩!”头目忙不迭地给年深磕头。
树顶上传来噗嗤一声笑,“你算是说对了,你眼前这位,就是天下最大的规矩!”
“热闹看完,还不下来帮忙绑人?” 年深瞥了眼树梢。
枝叶微晃,吴鸣翻身落在众人面前。
“你怎么在这?”
“沿途的路岔了几岔,最后就岔到你们这边了。”
十来天之后,众人在苏州聚齐,也终于见到了那座初具雏形的石桥和监工的墨青。
幽州的五月骄阳似火,繁花如锦,蓬勃而热烈。
苏州却完全不同,这里的五月就像一幅墨迹未干的水墨画,一草一木都浸润着潮湿的烟雨,缠绵而温柔。
奔波许久的众人坐在工地旁的草亭里,闲聊着各自近日来的经历,颇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的悠闲之感。
那个游商最后是被小世子抓到的。
“为了抓他,我的玉扇都弄坏了。”叶九思从怀里摸出块帕子,气愤的向众人展示砸得‘粉身碎骨’的玉扇。
墨青扫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道,“不影响使用。”
吴鸣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你确定?破成这样还不影响使用?”
墨青凤眼微扬,意味深长地道,“只要不用,就不会影响使用。”
众人:………………
“你们坐,我过去看看状况。”墨青一撩衣摆,转身朝工地走去。
“阿青,我错了,不该用你送的玉扇打架,帮我再做一把吧?”叶九思拽着墨青的衣角追了上去。
顾念摇了摇头,他就说呢,叶九思怎么还会在乎一把玉扇,原来是墨青做的。
吴鸣疑惑地道,“墨青做东西不是有规矩的吗,不做第二次。”
“规矩是立给别人的,对自己人无效,”顾念看着那两人黏在一处的背影勾起唇角, “要不要打赌?三个月内,叶九思就能用上下一把玉扇。”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傻子才赌。吴鸣连连摇头, “对了,那个游商审了么,货是从哪里来的?”
“审过了,那人交代了进货的地方,已经派人过去抓了。水磨坊那边也查出不少问题,现在正在详细查对账本。” 年深的眸子里闪过道冷光,背后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吴鸣不禁有些感慨,“我本来还以为让大家吃饱穿暖,手里有些余钱就能天下太平呢,没想到才走了这么点路,就看到一堆问题,那其它的地方呢?”
年深点头道,“所以我决定再继续往南‘走走’。”
“算我一个!”预感到又有热闹可以看了,吴鸣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就不怕越走问题越多,查不过来?”顾念钟摆式地歪了歪身体,撞上年深的肩膀调侃他,瞥到年深腰间有个袋子鼓鼓囊囊的,翻出来一看,居然还塞着他们在江宁买的那本大荣秘闻。
“问题不怕多,一个个解决就好,最怕的是不知道有问题。”年深眉峰微扬,幽深的眸子里映着亭畔的翠色,锐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