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63)
来契玄峰参加比试前,萧峋在鹤峰上找了谢龄一圈,但没找到。他以为谢龄又出去了,情绪难免不佳,偏生这回还没同谢龄讲好,谢龄是否看他比试,全由那人自己安排。
萧峋有些气,却只能生自己的闷气。一路不爽到比试台上,三招两招击败了对手,一番巡视之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取出了罗盘——适才发现,谢龄原来也在契玄峰。
他循着罗盘的指引走上来,在这道殿外见到时常出现在谢龄附近的云龟,顺手给了它几个果子吃。这会儿云龟非常亲昵地他跟在身侧。
“看来是你陪师父过来的……他怎么就不带上我呢?”萧峋指尖弹出零星一点儿灵力,敲了敲云龟脑袋,低声说道。
云龟晃了晃头,没有应声。萧峋也没曾指望它回应,转头看去远处。
稍待片刻,那位进去传话的主事回到门口,对他道:“萧……萧峋,请跟我来吧。”
主事的辈分在峰主之下,而萧峋和峰主同辈,但要他称呼这样一位少年“师叔”,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短暂的犹豫与纠结,选择了以姓名相称。
“多谢。”萧峋对称呼不甚在意,唇角勾起笑容,同这位主事行了一礼,随他走进去。
契玄峰的道殿同鹤峰上的差异甚大,这里肃穆井然,时而有人来往。谢龄和宗主并不在正殿,而是在东南一隅的茶室里。
茶室外□□清幽,萧峋踏过细碎的鹅卵石路,推门而入,再绕一扇屏风,总算见到谢龄。
谢龄今日穿了一件雾蓝色的衣衫,盘膝坐于竹席间,腰身笔挺清瘦。身侧有长窗洞开,青枝横斜,间或点缀夏花,他偏首向萧峋看来,眉目沉静,一眼成景。
这一刻,萧峋心中的烦闷忽然就消失了。他不由弯眼笑起来,冲谢龄唤了声:“师父。”尔后向宗主致礼。
宗主抬手虚指空余的坐席,笑容可亲:“萧师弟无需客气,请坐。”
萧峋便真不同他客气,走到谢龄身旁,理了理衣摆坐下。他将扣在桌上的茶碗之一翻起来,为自己倒上一碗茶,甚是自觉地帮谢龄把茶水也续上,道:“师父,我带了茶点来,您和宗主要用些吗?”话里带着笑,坐姿端正,看上去格外乖巧。
谢龄不由打量了萧峋一番。萧峋的状态和在比试台上时完全不同了,那会儿谢龄明显感觉得出萧峋心情不好、耐性极差,现在看来,这人似乎好了。
少年人的心绪就像五月的天气,一会儿阴了一会儿又晴,时不时还腻腻歪歪的。谢龄懒得探究这之中的原因,收回目光,“嗯”了声。
萧峋摆了三四样点心上桌。
宗主这两人如此相处,眉梢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眼神带上惊讶。
桌子上还有两个圆形木碟,碟上各放一枚灵石。萧峋见了,好奇地问:“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回答的人是宗主。他笑说道:“我们在赌,你和谢风掠谁会赢。”宗主语气自然坦荡,说完还向萧峋解释两个小木碟各代表他们中谁。
这两个木碟里都有灵石,萧峋缓慢抬起下颌,目光飘向谢龄。
宗主从点心盘里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小口,赞一句“味道不错”,问道:“萧师弟就不好奇,小师叔押了谁吗?”
谢龄:?
谢龄看向宗主。而萧峋偏头看向他。萧峋上半身前倾,向着谢龄凑近几分,问:“师父押了谁赢?”
“你认为呢?”谢龄不动声色喝了一口茶,把这死亡问题丢回去。
萧峋半眯起眼,注视谢龄片刻,缓慢转回脑袋,盯着桌上两块灵石开始沉思。宗主没再说话,吃着点心喝茶。半晌,萧峋终于开口了,但并非回答谢龄的问题,而是问:“宗主,我可以下个注吗?”
“自然是可以的。”宗主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不掩饰神情里的好奇和兴趣,“萧师弟打算押谁?”
“我嘛,当然是押自己。”萧峋又看一眼谢龄,笑着说,拿出一枚灵石,放到左边的碟子里。
宗主一捋胡须:“萧师弟对自己甚有信心。”
“此乃生活小技巧。就算旁人都不信自己,但自己不能不信,这样才能活得更好。”萧峋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但风掠师弟不无获胜可能,所以,我还要押一押他。”
他拿出第二块灵石,放进右侧的木碟上。
宗主瞪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大为震惊
第50章
萧峋这一出手, 下到注中的灵石变成了四块,他和谢风掠各占两块,分配得均匀整齐。谢龄又喝了口茶, 缓解自己的无语心情。
宗主捋胡须的手一顿,有那样一瞬间,没能收住脸上复杂的神色。
“萧师弟的见解甚是有理。”俄顷,宗主完成了捋须动作,说得深以为然。
“图个乐子而已。”萧峋笑笑说道,为谢龄将喝掉一半的茶碗再次斟满。
宗主不提谢龄未曾下注之事,谢龄自是不会主动说起。他不打算和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闲聊,取了本书出来,看书喝茶消磨时间。
没过多久, 主事又来敲了一次茶室的门,请宗主去处理一些事情。
“小师叔见谅。”宗主道完一句, 随主事一道离去。
茶室里余下谢龄和萧峋二人。萧峋坐姿立刻松垮下去,把桌案往谢龄那一侧挪了挪,伸直双腿,唤道:“师父。”
“嗯。”谢龄应得冷淡。
“诶,师父。”萧峋又喊了一声。
谢龄终于从书上抬起头, 向萧峋投去一瞥, 用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
萧峋便直说:“我有些困, 可以在这里睡会儿吗?”语气里已然带上了困倦。
虽然是个问题、是句请求, 但他并没等谢龄回答,说完把竹席移了个位置、向后躺倒,再拿出一件披风, 抖开、盖在身上。
谢龄心中的小人儿无奈摇头, 准备工作做得挺好, 还记住了要防感冒。他绷着张脸对萧峋道:“等会儿就将比试睡过去了。”
“若睡过了头,师父难道会不喊我吗?”萧峋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示弱的语气说道,漆黑的眼睁圆,透出隐隐约约的水光。
谢龄用眼神搭理了他一下,没做具体的表示。
萧峋笑笑,两只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眼睛:“我就睡一刻钟。”
他声音很轻,谢龄没拉扯咸鱼的想法,由着去了。
谢龄继续看书,可没过一会儿,发现身旁的人投来了注视。偏头一看,萧峋侧过了身,右手撑起脑袋,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脑壳顶上冒起问号,和这人对视片刻,道:“既是要睡觉,又为何一直看着我。”
萧峋晃了晃脑袋,哼笑道:“还没有同师父这样相处过。”
谢龄心说确实,萧峋同他在一块儿时,不是练剑便是看书,就算这人看书看得睡着,多多少少也还是个坐姿,未曾这样毫无挣扎地倒下过。
他信手往这条立起上半身的咸鱼脑袋上一敲。萧峋假兮兮“哎哟”一声,歪倒回去,摊开手脚。
“师父,咱们也在鹤峰建一个茶室吧,这样喝茶更为惬意。”萧峋盯着天花板上的纹理,对谢龄道。
话多。谢龄丢给他两个字:“随你。”说完将他半盖在身上披风拉到顶,把他脑袋给蒙住,隔绝这人乱看的视线。
“师父想闷死我。”萧峋手臂抬起来扑棱了两下。
“是,闷死了你,好教谢风掠白捡个第一。”谢龄没好气说道,“左右这魁首还是出自鹤峰。”
萧峋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
他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休息起来,约过一刻钟,扯掉盖住脸的披风,缓慢坐起身。
谢龄把他的茶碗端给他。
萧峋接过,一口喝光,又吃了一块绿豆糕,同谢龄说了几句话,离开道殿,前往比试台。
茶室里只剩谢龄,他合上书,慢慢将目光投向由法器显现在虚空中的、比试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