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189)
这世道要杀他们的人很多,便是在重重阵法加护的云舟上也不能掉以轻心。此番入城,不光是萧峋,谢龄也没如往常那样再将五感降到普通水平。
前面有人,在他们去码头的必经之路上。
“游天下境。”萧峋探出那人的境界。
谢龄“嗯”了声。
“还以为来了个什么人物呢。”萧峋的话里竟有些失落。
两人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萧峋还往谢龄嘴里塞了颗糖。这时前路上的人开口了,说道:“原来在你眼中,我竟算不上人物啊。”嗓音听来低哑。
夜色里,有只乌鸦盘旋飞上高空。
风过秃柳摇晃,细影晃过支在路上的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壶酒、两盘小菜。
桌旁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材高挑,发间插着根桃花枝,表情很是不满。另一人要瘦小些,也年轻些,无他这般明显的特征,只是抱着柄剑而已,神情看起来有点儿不安。
说话的人是前者,新倒了一碗酒,放到了桌边、离正走来那两人较近的一侧。
“啧。”他又摇摇头。
“崔嵬?”谢龄借月光看清人,惊讶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圣诞快乐w
第145章
“你在这里等我们?”谢龄向崔嵬走过去, 虽这般问出口,但心中已有了答案。
崔嵬语气里透着点儿嫌弃:“你们来得太慢。”
这意思大概是他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谢龄缓慢抬了下眉,有些无言。
余山伯见到谢龄有些忐忑, 想执礼问声好,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唯好将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让出来,摆到和崔嵬相对的位置。谢龄坐过去,直接切入正题:“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瑶台境?”
“这种热闹,怎么能缺了我?”崔嵬一副兴致昂扬的表情,喝了口酒,又扬扬下颌,指向他方才倒的那碗酒:“尝尝这酒, 地道的凤都黄酒,在别处可喝不到。”
谢龄“哦”了声, 端起来尝了一口。
“如何?”崔嵬期待地看着谢龄。
“他不喜欢黄酒。”萧峋过来,从谢龄手里将酒接走,“正好换了艘新云舟,你们能住下。哦,这一趟去瑶台境不坐云舟, 就是不知晓谢风掠置办的船, 是否留了多余的位置。”
这是替谢龄应下的意思了。
崔嵬无所谓地笑笑:“无妨, 我不介意和你一室。”
“呵, 我很介意。”萧峋喝完酒,将碗放到桌上。
“啧。”崔嵬拿起自己的酒碗,和萧峋那个碰了一下。
一饮而尽, 他把余下半坛酒收进芥子空间, 甩袖起身, 向着码头的方向迈出步伐。
余山伯抱起剑跟上他脚步。
萧峋见之诧异:“你徒弟也要一起?”
“让他见见世面。”崔嵬头也不会回答。
“我却觉得,是让他跟在路上伺候你吧。”萧峋道。
谢风掠正等在码头上,见多了两人,并未说什么问什么。
他带众人登上船。这是艘体积不大的客船,能容纳十数人,虽小却精,各处的布置都妥当。谢风掠已将船内收拾打点了一遍,很是洁净。
崔嵬随手推开一间厢房门走进去,然后反手把门合上,意思是他住这间。余山伯选择在他隔壁。谢龄和萧峋择了东头的一间,开窗能见到月亮。谢风掠则住在这几人之间,靠两边都近,若是出事能够立马照应。
萧峋将谢风掠布置的阵法检查了一遍,做了几处修改和加固,又写了一个自动行船的阵,回去房间找谢龄。
船开始航行。
这是去瑶台境的最后一段路了,氛围并不紧张。
月光极亮,被波浪剪碎沉进海里,将海水幽深的颜色照浅了几度,仿佛一汪流动的银。谢龄把手伸出窗户,虚虚做了个掬捧动作。
这一夜寂静,除了船在水里无时无刻不起伏外,其余的和在云舟上时并无不同。
谢龄一宿好眠。卯正时分,萧峋开始喊他。
萧峋不说做什么,这会儿又不到谢龄起床的时辰,他连眼都不愿睁,萧峋便自个儿动手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把他带到甲板上。
萧峋昨晚在这儿放了两把藤椅,把谢龄放上去、从他身前退开的一刻,恰逢日出。
红日从海面上缓慢升起,霞光逐渐炽盛,将那翩然的云染透,将那碧蓝的海水烧到沸腾,铺开绚烂的红芒。
这景色一下就将谢龄吸引住。谢龄睡意全无,瞬也不瞬凝视着,轻声念起:“日出江花红胜火。”
萧峋站在藤椅后,本不打算说话,但终是没忍住指出:“这儿是海。”
谢龄想了想说:“换成海花有些奇怪。”
萧峋“咦”了声,意识到什么:“不是你作的?”
谢龄摇摇头。
日轮升得更高,远处风景又有不同。萧峋让谢龄专心看景,去厨房准备早膳。
稍过些时候,崔嵬推开屋门走出来,掩面打了个呵欠,四下张望一番,见了日出,却兴趣缺缺,走到谢龄身侧说起:“我是没想到,你们船也走这样慢,换成别人,一夜功夫早出了这片海域。”
谢龄舍不得从那海上生红日的景色上挪开眼,随口答了句:“多给人一些时间,免得准备得不够隆重漂亮。”
“给瑶台境的人准备时间?你在和我开玩笑?。”崔嵬“啧”了声,“得了,真是被你们家萧峋带坏了。”
接着又“哈哈”笑起来:“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可比从前讨喜多了。”
谢龄挑眉不言。
崔嵬将手搭上谢龄肩膀,拍了两下,说:“继续发展。”
谢龄:“……”
谢龄寻思着该接一句什么才不失礼貌。这时萧峋回来了,单手执托盘,空出那手将崔嵬的爪子提溜开。
“吃早饭了。”萧峋道。
托盘上有两碗面,牛肉浇头,撒了香菜葱花,很是鲜香。他将其中一碗递给谢龄,自己带着另一碗坐去旁侧的藤椅上。
“没给我准备?”崔嵬眼睛睁大些许。
萧峋:“你说呢?”
崔嵬耸着肩膀离开。
这一日风平浪静。
翌日是除夕。
海上远离人烟,船中仅有五人一龟,庆祝得简单。做了一桌子菜,又将前些日子没放完的烟火寻出来放了,便算过完这个年。
几人各自回房,时间还未过戌时。谢龄挑了本话本出来看,萧峋盘腿坐在床上,研究从小遥境带出的那套功法。
谢龄看那话本是个武侠故事,翻了几页,若有所思抬头:“我们抵达瑶台境的时间会比预计更晚,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等急了?”
“应该没有太急。”萧峋说道,顿了顿补充:“若是急了,早派人出来迎接了。”
谢龄听了他这话反而生出不妙预感,支起窗户往外看了眼,并放出神识。
今夜不见星月,天色黑沉沉,海水亦黑沉沉,乍看之下难分彼此。这片昏黑中也无人影,甚至除了海里的鱼,再探不得半点活物。
谢龄的心稍微放松了些,把窗放下,收回目光。
“别太担心。”萧峋宽慰说道。
若你不说这种话,我倒不担心。谢龄心说着,从点心盘里抓了块马蹄糕拿在手里。
两人各自做自己的事,屋室宁静。过了亥时,萧峋忽然抬头:“师父,要一起守岁吗?”
他这样说,眼神中透着期待,谢龄便点头答应。
萧峋当即笑开,换了位置坐去谢龄对面。
“认识了三年,不,在一起了三年,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萧峋一边说着,一边在他们之间摆了一个炭盆,又在炭盆上方置了个架子,烤了几个橘子上去。
这些是在凤都买到的砂糖橘,烤过之后味道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吃着暖和一些。
谢龄和萧峋不渴也不饿,吃得有一搭没一搭。如此一来,最后两个不免烤得久了些,橘皮的清苦味溢散开来,让屋室内的空气多了几分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