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116)
谢龄想离开这鬼地方之后再突破瓶颈。萧峋打断他:“孤晴已经死了,师父不必太担忧。”
???
谢龄震惊不已,几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猛地一掀眼皮,瞪大眼眸。
萧峋见他这副神情,在心里道了声真真是可爱至极。他忍住伸手去捏谢龄脸颊的冲动,做了一个简短的解释:“我见他落了单,崔嵬也见他落了单,于是就合伙对他下手了。”
谢龄:“……”
谢龄又是一阵无言。
还算合理,这之中应当是崔嵬发挥了主要作用,谢龄心想,但这狼崽子也当真是不把危险放在眼里。他视线从萧峋的脸往下移,停在他胸膛和腹间。血能止住不流,污渍能清理干净,但划破的衣衫难复原状。萧峋衣服上多了三四条口子,想来伤受了三四处。
谢龄抿了下唇,瞬也不瞬盯紧萧峋的眼睛:“你的伤,便是这样来的。”
他棕黑色的眼眸里光芒清沉。这一刻,萧峋竟不敢和谢龄对视。萧峋小心翼翼别开视线,用蚊蝇之声应了句:“小伤。”
谢龄:“哦。”
一字落罢,他向萧峋的伤口伸手。
“别别别!”萧峋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忙不迭拢住谢龄,讨好又讨饶地往下按了按。谢龄干过在他嘴硬逞强时把他一下“按”回原形的事,可这是孤晴造成的伤,他不敢让谢龄如此折腾。
谢龄把手抽回:“那还不上药去?”
“是是是。”萧峋一阵点头。
他垂眼又抬眼,见谢龄神情虽有缓和,却不同他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嘟嘟囔囔说:“师父不帮我上药吗?以往都是师父给我上药的。”
谢龄一脸冷漠。
萧峋慢腾腾挪去谢龄身侧 ,慢腾腾坐下,向着榻背上一倒,做出一副虚弱模样:“师父,我受伤了。”
谢龄没给他眼神。
萧峋抬手虚捂伤口,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转瞬间脸色白里泛青。他说话气若游丝:“哎,我好痛。”
演得还挺入戏。谢龄瞥他一眼,默然一叹,转身、递出一只手,示意这家伙起来,他答应了。
谢龄坐在灯下,素白的衣衫被映得偏了色,周身镀上一层虚边,仿若一道美丽的剪影;递来的指尖凝着光,很轻很细微的一点,却足以让人目眩神迷。
像星星。萧峋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突然想起了雪域。
雪域地势极高,是这世上最接近天穹之处。那里的日子以晴朗居多,夜来繁星满天,追着时间的步伐倒转,光芒流成浩海。他仰望时曾想过,星辰千万,有没有哪颗属于他呢?
那时候他的答案是没有,也不想有。他是占星之人,星辰自有它的起落,他于遥远处旁观便是,若当真有一颗属于了他,倒变得恼人了。但现在,他有了想要的那一颗。他要拥它入怀,紧握在手中。
萧峋眼眸不眨看定它一阵,伸手去握住,由着它的主人拉他起身。
不过起身后,萧峋恢复了正形,拿出几个瓶子罐子,坐去对面那张罗汉榻。
谢龄从这人身上看出了乖巧,不过这份乖巧,却与以往有所不同,但具体在哪些地方不同,谢龄又说不出了。
眼下也无暇细想。谢龄将心思转回当前的事上,问他:“不要我上药了?”
“我说说而已,师父的伤更要紧,快快炼化彼岸火吧。我这点小伤,自己能处理。”萧峋一边调药膏一边说。谢龄伤势还没好,他怎会舍得让他操劳。
作者有话要说:
哎,其实我的脑子已经快进到谢龄伸手然后萧峋咬住了,可我的手不允许
第92章
谢龄开始炼化彼岸火。
晶莹透亮的莲华自他掌心飞出, 悬在半空缓慢腾转。帐内晕黄的烛光折射到莲上,花瓣尖儿开始曲卷收缩,仿佛在被烛光熔化。
莲心那一簇火由幽幽变得烈烈, 火焰赤红,照亮谢龄的脸庞,让他眉目染上明艳。
谢龄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鸦羽似的长睫轻振。十数息后,莲瓣莲叶全然烧尽,能捧进手心的莲唯剩一点火星。
这点火星在帐中拉出一道光弧,迅速又无声地没入谢龄眉心。
温暖。
这是谢龄在这一瞬的感受,仿佛被那一汪热泉重新包裹住,足心手心暖和起来, 热流淌过四肢百骸。这让谢龄感到无比舒适。而下一瞬,温度上升, 从温热变成了滚烫。
谢龄又觉得自己快要烧着了,经脉骨骼咔咔作响,但并不痛苦,甚至于,他伤势带来的疼痛都被这灼热给化解去了几分。
果然, 和预想中的相同, 炼体的境界突破了, 他经脉上的伤也会有所好转。谢龄心情跟着舒畅几分, 不再用神识观察自己的身体,全副心神都投入到炼化中去。
对面罗汉榻上,萧峋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定谢龄。他见那一团莲火飞起, 见它没于谢龄眉心, 细致凝视着谢龄神情, 看见他不曾表露出苦痛之色,才放下心继续给自己调药。
也是,谢龄臻至寂灭境,突破炼体的第一重瓶颈于他而言,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无需担忧。
加快速度调完药,萧峋解开外衫、脱下中衣里衣。他胸膛腹间共有四道伤口,血用符纸和法术止住了,但依旧是皮开肉绽,模样狰狞无比。幸好没让谢龄上药。萧峋心说着,先进行清创,然后开始涂药,最后往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纱布。
帐中暖和,谢龄全心全意突破瓶颈、不闻外界事,萧峋干脆没穿衣裳,就这般大剌剌坐着。坐是盘腿坐,两手搭在腿上,目光的着处是谢龄。反正谢龄无心理会,他看得肆无忌惮。
谢龄炼化彼岸火,是炼而化之,需要经历两个阶段。
他渐渐感觉不到外物,也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目之所及一片茫白,唯虚空中飘着一簇火。他在这片空无之处和火焰对坐,默然好一阵,开始默诵心法口诀,然后运转。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簇莲火越来越小,他周遭温度却越来越高。
在帐内,散在谢龄背后肩头的发无风自动,徐徐缓缓起落。有光华流转出,起初是三道,逐渐增加至九,绕着谢龄由下而上腾转,如同赤金在流动。
一个时辰后,莲火彻底变成一道气息。谢龄度过第一个阶段。
他往外吐出一口气,从那片茫白空间里离开,慢慢撩起眼皮,不曾想一睁眼,就见有的人坐姿如青蛙,瞪眼如青蛙,直勾勾盯着他看。
这蛙还是个没皮的,上半身就过了几圈布。
“师父感觉如何?”萧峋浑然不知自己被谢龄比做了什么,蹭的起身,跳到谢龄身前,神情激动。
青蛙之跃。谢龄给予萧峋这样一个评价。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好些了。”
“好些了是好了多少?”萧峋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往谢龄身旁一坐,抓过他的手,并指搭上他腕脉,动作相当自然。
谢龄没抽手。萧峋静静替他诊脉,他静静打量萧峋。他的视线掠过萧峋低垂的眼睫,掠过挺拔的鼻梁,不疾不徐往下,落到他胸腹上。萧峋这副皮相太受上苍眷顾,又年轻,身上每一寸都发着光,有种纯净自然的美。谢龄不由想起秘境前的酒宴上,女孩儿们前赴后继去寻他的情形。
这样的一个人,是他的徒弟。
徒弟。谢龄在心底重复这两个字,仔细一思索,他其实没有教萧峋什么,反倒他才是受萧峋照顾的那个。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屑。谢龄心情复杂,目光从萧峋腰间挪走,停在被这人把着的、他的手腕上。
足有两百个呼吸,萧峋才从谢龄腕上移走自己的手。他帮谢龄把衣袖理平,轻轻一叹:“是好了不少,但问题还是很大。”
虚弱之相有所改善,但经脉依然碎得厉害。萧峋蹙着眉头抿着唇,表情很是不好。
怎么跟个诊出绝症的老中医似的。谢龄抬手往萧峋头上一敲,语气淡然:“炼化还未结束,无需太忧心。”
“怎么可能不忧心。”萧峋顺势垂下脑袋,藏着打探的心思轻声嘀咕,“师父能告诉我这伤是怎么来的吗?若是知晓了来源,更容易寻出治疗之法。”